如今紙張已經準備好,陸萸和柴桑趙氏簽訂了長期合作協議,協議中趙氏除了提供用于印刷的墨糊,還要提供店内銷售的墨錠和墨塊。
鑒于江東陸氏良好的信譽,柴桑趙氏給的條件非常寬松,墨糊按當月配送量當月結算,墨錠和墨塊則按店鋪銷售情況兩月結算一次即可。
一切準備就緒,陸萸開始讓陸三叔準備選址了。
陸三叔名陸顯,他從小就對經商感興趣,自接手陸氏産業後,将所有産業打理得井井有條,陸萸才與他說了自己的想法,他心中就已經劃定好了範圍。
陸歆被封為會稽侯後,當今陛下在原陸氏祖上隐居的地方又分了一些土地給陸歆建莊園,莊園就在會稽郡山陰縣境内。
山陰縣作為會稽郡的治所,人口密度比其他縣大,交通、經濟都是會稽郡境内最發達的。
而之所以選在會稽郡境内除了陸歆常年居住會稽莊園好監管店鋪之外,會稽郡太守出自吳興沈氏,就是沈玉大伯的嫡長子。
沈氏和陸氏素來交好,如果在沈氏治下開店可以免去很多麻煩,畢竟這樣特殊的書店一旦開起來,日後免不了被世家打壓。
選定鋪面後,陸萸開始了大批量印刷工作,為保護核心機密,從寫樣到書本裝訂完成,其中每個環節分不同的工坊完成。
負責寫樣的門生有三人,其三人完成寫樣後交雕刻工匠制作雕刻闆,而木工雕刻完後,交給負責印刷的工人。
印刷工完成印刷後,所有紙稿都交給校對的人,這個環節很關鍵,陸萸先讓幾個門生暫時負責,打算到時候再找一個責任心強的人的做總監。
第一次校對完後,紙稿交付裝訂工坊,裝訂工坊全是女工,負責紙稿對折壓平,打孔裝訂。
紙稿全部裝訂成書籍後,重新交回校對處再次校對才可上市。
為了吸引人買書,陸萸給每本書都設計了封面,千字文的封面是一個牧童坐在草地上嘴裡叼着狗尾巴草,手上捧着書看的津津有味,有一頭水牛在旁邊吃草。
《成語故事》的封面是四個不同神态的小童在樹下看書,《啟蒙小故事》的封面是一個母親坐在窗前給兩個小童講故事,一輪明月挂在窗外。
《古文精選》的封面陸萸想每期設計一款,這一期選的是華亭莊園中的海棠花,而《勸學》的封面是一位老者坐在書案前給一個孩童授課。
她把封面設計好後就交給木工師傅雕刻了,這些簡易的單筆畫比起刻字來說太容易了,他們很快就雕刻完成。
因為太平紙薄而光滑,所以陸萸依然用陸氏原有的藤紙作為封面紙,藤紙統一浸染成栗色并印刷上設計好的封面後再進行裝訂。
負責校對的幾位門生第一次拿到印刷紙稿時既驚歎紙張的品質,又感歎每頁一模一樣的字不知是怎樣如此快速完成的,等裝訂坊将裝訂好的成書交回給他們校對時,就真的隻剩下驚歎了。
都說江東陸氏既能文又能武,自漢以來百年間起起落落卻能屹立不倒,所以他們才費盡心思投靠到陸氏門下。
如今見到陸氏擁有如此精湛的造紙工藝和如此神速的制書工藝,心裡不止一次感歎自己真是慧眼識珠,更是對未來充滿自信,幹起活來也更加認真了。
第一次開店,書籍印刷數量陸萸沒敢定太多,每本書隻印刷了一百冊,打算試水成功後再加印。
所有的書制好裝箱後,陸萸就随陸歆一起從華亭乘馬車去山陰縣,三叔已經将書店裝修完成,書拉過去就可以上架,然後選個日子開業即刻。
華亭縣至山陰縣距離不是太遠,陸歆的馬車穩而快捷,隻花了一個白天的時間就到達會稽陸氏莊園。
陸萸上次來會稽莊園的時候是來看茶山的,當初她提出新的制茶方法時,陸歆隻當她是小孩因為好吃所以鬧着玩的,如今聽過她講述的有關後世的一場夢後,再次感歎夢中世界的繁榮。
第二日清晨,祖孫二人跟着陸顯去山陰縣城查看新裝修的店鋪,店鋪沒有選在熱鬧的主街上,而是靠近河邊一個環境優雅的地方。
店鋪主樓有二層,因是書店,店内裝潢以簡單大氣為主,主樓後面帶有院子,院子兩側皆有矮房。
右側的房間是書店夥計和掌櫃的起居處,左側的房間打算留一間倉庫,其餘做教室。
院中有一口井,陸萸打算到時候栽一棵海棠樹在院子中間,小院的後門外是一條河,河畔種滿柳樹。
繞了一圈後,祖孫二人都對三叔的辦事能力非常滿意,幾乎沒有什麼需要改動的。
陸顯已經按陸萸的要求做好店鋪牌匾,名“星火書店”,源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當初陸歆聽後也很喜歡這個名字。
就這樣,星火書店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開業了。
陸萸開業前考察過書的市場行情,那些書幾乎都是以一兩銀子起步,甚至還有更貴的。
為了吸引大衆客戶,她把啟蒙類的書統一定價二十錢一本,而《古文精選》和《勸學》定為五十錢一本。
按理來說這樣便宜的書,加上有店小二去主大街上吆喝,怎麼也會吸引一些顧客。但是一天下來,因為好奇專程進來繞一圈的人多,真正買書的人極少。
連續三天過去了,星火書店隻賣出一套《三字經》和《弟子規》,那還是縣城裡一家富戶的女郎因為好奇,打算買回去慢慢研讀的。
就這樣,陸萸開始自我懷疑,一會懷疑銷售模式,一會懷疑商品定價,一會又懷疑是不是店鋪位置太偏,又或許是她高估了這個時代勞苦大衆的求知欲了。
陸三叔再次到店上時,看到陸萸正一副愁眉苦臉的趴在櫃台上,而店裡的夥計都去前大街吆喝去了。
他笑道:“怎麼,才三天就洩氣了?”
陸萸見到三叔,仿佛見到救星,忙起身給他端茶倒水,待他在一旁坐定後,一股腦将這幾天的情況和他分析了一通。
說完了,她頹然道:“三叔,我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