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以為增派了人手,陸萸就有時間好好學習豎笛,她已經聽說沈三郎約了陸萸賞鶴。
若是真的,那小女兒學好豎笛,二人能聊的更多。
可惜,陸萸還是讓她失望了。
無論哪種行業,年底都是最好掙錢的時候,如今陸萸心中設想的廠房已就位,她要抓緊時間設計九宮格禮盒産品。
無論在哪個年代,世人都對九這個數字情有獨鐘,想來九宮格禮盒也會受大家喜愛。
吃食在于精而不在于多,畢竟那些高門大戶裡的人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呀。
她除了設計點心品類,還得設計精美禮盒,有人喜歡高雅,有人喜歡大富大貴,有人喜歡喜慶吉祥,所以她共設計了六款圖案,材質分三種不同檔次的木頭,剛好十八款禮盒。
魏氏新調撥的兩個侍女一個喚紅桑,一個喚金葵,給他們培訓幾天後,二人緊鑼密鼓的上崗了,
金葵性格更内向,陸萸讓她給秋娘打下手,紅桑則和石楠一起負責講解産品和出餐。
九宮格禮盒的九個單品分别是如意糕、香芋梅花酥、茯苓山楂糕、山藥桂花餅、荷花酥、茉莉南瓜酥、蛋黃綠豆糕、杏仁雲片糕、沙琪瑪。
九個單品,每個單品兩塊,寓意成雙成對,按不同的顔色,用了九種花的模具做成。
打開盒子的時候,裡面的點心不像吃的,倒像是滿滿一盒子的花,特别是荷花酥,像裝在格子裡的并蒂蓮。
謝洐看了,驚喜道:“這麼好看,我都不舍得送人了。”
陸萸笑道:“見識過天下好東西的謝九叔都誇,看來這個年底,我們有希望大賺一筆了。”
二人商量好禮盒的定價後,謝洐開始按計劃主動拜訪客戶去了。
雖然大家都将經商視為下作,但他身後畢竟是陳郡謝氏,而且當今太後是他姑母,所以當他說明來意并主動将禮盒送出去的時候,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反而有些受寵若驚。
謝洐送人的禮盒是最高端的那款,他隻送了四家,多了反而不值錢了。
他送禮也不是随便送,而是挑選了兩家低調有實力的,兩家喜歡顯擺的。
就這樣,低調的那兩家用禮盒接待貴客,愛顯擺的那兩家也不甘示弱,一傳十十傳百,禮盒就這麼被推廣開了。
謝洐的名人效應就是不一樣,完全超出陸萸的意料,甚至有人慕名從其他地方趕來特意定制禮盒的。
訂單劇增,陸萸已經和秋娘全身心投入生産,石楠、紅桑也暫停幾日去華彩閣了。
現在芝蘭院除了那些做粗活的不參與,加上木槿和銀杏,共七個人,一門心思都在抓生産,忙不過來,根本忙不過來。
好在,通過大家齊心協力沒日沒夜的努力,各處定制的禮盒皆能完美交付。
單禮盒這一項,陸萸一共賺了整整兩千六百八十三兩,真是辛苦一個月抵得上一整年,她再次見識了江東世家們的豪橫。
謝洐終于出發北上了,禮盒訂單就不再接單,華彩閣内的小單品則繼續出售。
陸萸結束了一個月的奮鬥後,賺錢的喜悅還沒能體會幾天,竟然病倒了,這身體真是太差了,根本比不了前世做牛馬的時候。
醫官給她診脈以後,總結出她是因為疲累過度加上天寒,所以受了風寒,需要靜養。
醫官還給她開了一個方子,自此她又開始不得不日日都喝難以下咽的苦藥。
隻是這次和以往不一樣,以往喝藥再配合足夠的睡眠,七天左右就能恢複,這次的病卻非常頑固。
她非但沒好還開始咳嗽了,南下祭祖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的病卻反反複複一直不見好。
臨出發去華亭前,魏氏想讓陸萸在建業養病,陸萸卻拒絕了。
這次她非去不可,她要向祖父詳細介紹開書店的計劃,所以哪怕是爬她也要爬着去。
魏氏拗不過她,就隻能作罷。
臨出門,收東西的木槿見陸萸實在咳的厲害,問道:“女公子小盒子裡面的藥需要帶上嗎?”
陸萸已經咳得兩眼冒金星,聽到木槿的話,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
君期說那是鎮咳化痰的良藥,其實她是有些舍不得用的,隻是想着要和祖父商議大事,那還是帶上吧,要是真咳得說不出話,她就服一顆。
她數過裡面隻有六顆,那是他舍下的紅塵舊物,從此以後,她再也收不到這樣的禮物了。
思及此,她仿佛也能體會到他當初在病床上也是如今日的自己,煎熬并忍受着相似的病痛。
自己才短短二十多日就已這般難熬,他是以怎樣的毅力才熬過了一年又一年的寒冬的呢?
遠在洛陽都城,開始下起入冬後的第三場雪。
各地諸侯王公子尊诏書到洛陽後,當今陛下卻沒有通知他們面聖,而是讓太學博士出面通知他們入太學相關事宜。
公子們也知道,這是陛下想慢慢考察他們,現在誰若沉不住氣,誰就有可能最先出局,所以他們對太學博士非常客氣。
太學博士安排他們上什麼課,他們就準時到教室上聽什麼課,到教室後,該坐哪裡就坐哪裡。
對老師和同學,他們不擺身份,和今年入學的新生一般無二,曹壬就這樣默默無聞的坐到了教室的一角。
起初,也有同學對他好奇,隻是他整日咳嗽影響老師教學,不得不主動請病假後,慢慢的,也沒有同學再關注他。
學堂裡哪怕清河王府兩位公子差強人意,但還有其他候選公子,他們根本巴結不過來。
曹壬住在太學學舍,每日散學,陸弘都會和魏源一起去探望他,順便将白日裡博士授課的内容與他分享。
雖然洛陽的天氣日漸寒冷,曹壬卻過的很充實,隻要病情稍有好轉,他都會在太學休息日出城去白馬寺禮佛。
因為有靜初寺住持的手書,白馬寺住持淨覺對曹壬很歡迎,大凡他到白馬寺,定要抽出時間與他讨論佛經。
許是因為心中已經做好決斷,該放下的皆已放下,曹壬不再服藥,病情卻沒有惡化,甚至已經不再咳血。
雖然咳嗽沒有痊愈,夜裡卻慢慢能睡整覺到天明,他将這一切歸功于佛祖的恩賜。
或許,因為他即将皈依佛門,佛祖憐惜弟子,便想給予他康健的體魄。
這日,曹壬如往常一般坐在白馬寺的禅房與淨覺論經,窗外不知何時已悄悄落下白雪。
這時大弟子慧能來報,有貴客來訪,曹壬想要回避,卻已來不及,貴客已脫履入室。
當今聖上名曹啟,現年五十二歲,登基已有三十年,他不是佛教徒,卻也會偶爾到白馬寺找淨覺論佛法。
自太子突然薨逝後,曹啟來白馬寺的次數變得更多了。
淨覺見貴客是曹啟,剛要出聲行禮,卻被曹啟擺擺手打斷。
他看着淨覺身後的曹壬問:“不知這位公子是何人,擾二位清修,還請公子海涵。”
他這麼問,淨覺便猜到陛下和曹壬是未見過的,而且此刻陛下不想暴露身份,于是他回頭看了眼曹壬。
曹壬這才從後面走了出來,斂衽行禮道:“在下是南安王長子曹壬,貴人有事找淨覺法師,在下就先退下了。”
曹壬體弱多病,以往南安王府去洛陽觐見皇帝都輪不到他,所以他從未有機會見天家容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