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綿綿細雨趁着夜色,悄無聲息地滋潤着萬物。
宋玘宸開着車回到了秦禾府。
他剛準備拐進小區,卻看到前方不遠處有輛鐵灰色的大G,車牌熟悉無比。
随即,手機的來電提示亮了起來。
“說。”
宋玘宸聲音冷得快把話筒凍住。
葉柏軒愣了一下,而後問:“宋哥,你昨天怎麼沒去和元伯伯他們吃飯啊?”
“不想去。”宋玘宸涼涼答道,“沒事我挂了。”
“别别别!”葉柏軒趕緊叫住了他,“哥!我就在你家門口啊!”
接着,隻見大G的車門迅速打開,一個男人鑽出來,使勁兒朝宋玘宸招手。
宋玘宸:“……”
葉柏軒怕宋玘宸不理他,幹脆冒着雨跑到他的車邊。
他擡手敲了敲車窗玻璃。
宋玘宸慢慢搖下車窗,問:“你要幹嘛?”
葉柏軒嘿嘿一笑:“哥,我能不能進去呀?”
啪嗒。
車門應聲打開。
葉柏軒毫不客氣地坐了進去。
他清了清嗓子,試探着問道:“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宋玘宸知道這小子估計是知道了什麼,懶得同他繞彎:“有話就說。”
葉柏軒來了勁:“哎,我哥和我說之前你在南城找人幫了一個姓溫的姑娘,是不是就是餐廳裡遇到的那個呀?”
“嗯。”
葉柏軒更激動了,仿佛看到了鐵樹開花:“宋哥,你有喜歡的女人了?!媽呀!我可太好奇了!快和我說說是啥樣的呀!”
“呵,”宋玘宸冷笑一聲,“懷孕的。”
葉柏軒愣了好幾秒,然後一臉懵逼地問:“誰?誰懷孕了?”
宋玘宸現在不想說話,煩躁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快滾。
但葉柏軒卻像是忽然開了靈智,花容失色,壓低聲音問:“宋哥,你把哪個女人肚子搞大了?”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宋玘宸已經砍了葉柏軒無數次了。
“不是我的孩子。”他冷聲回道。
葉柏軒:“!!”
心說,居然是是人.妻!宋哥你看着清心寡欲,其實玩這麼大的嗎!
宋玘宸沒心思煩他,警告道:“要麼閉嘴要麼滾。”
葉柏軒哪裡肯滾,死乞白賴地湊過來,八卦地問道:“宋哥,仔細說說,我給你出出主意呀?”
宋玘宸瞥了他一眼。
葉柏軒見他沒有繼續趕人,便問:“這姑娘啥情況呀?離異?單身?未婚先孕?”
“沒結婚。”宋玘宸回答得很精确。
葉柏軒一拍大腿:“那簡單了!你給她錢,讓她把孩子打了,這樣還可以繼續和她玩!”
宋玘宸眸光森然,差點要擡腳把人踹下去。
葉柏軒卻說:“我認真的呀哥!”
他像個狗頭軍師似地說:“這女生未婚先孕,說明她是個玩咖,這種人隻要給錢,什麼都能幹,說不定都用不着你說,她自己就把孩子打了。”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接着宋玘宸問道:“玩咖?”
葉柏軒:“嗯。”
“給錢就能幹?”
宋玘宸目光陰鸷,語氣裡有種自己都未察覺的兇狠。
葉柏軒這才意識到宋玘宸生氣了。
他趕緊改口:“我是說,要我說天下女人那麼多,哥你不如……”
可他話沒說完就收了聲。
因為宋玘宸正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絕對的沉默往往意味着他的耐心即将告罄。
葉柏軒咽了咽口水,乖乖地道别下了車。
這晚,宋玘宸思考了很久。
他明确了一件事,未婚先孕的溫禧在别人的眼裡是玩咖,是不值得被珍惜的存在,是食物鍊的底端,誰都可以站在高的制高點指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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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6點,陸秘書準時把賓利開到了秦禾府。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宋玘宸的信息,要他把幻影送修,然後将慕尚洗一下,明早來接他。
可是現在已經六點十五六,宋玘宸還沒有現身。
陸秘書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隻好給他發去了信息:【宋總,我到了。】
宋玘宸昨晚又是在健身房度過的,此時他剛淋浴完,手還是濕的,就看到了亮起的屏幕。
他停頓幾秒,才意識到是自己昨晚叫陸秘書早上來送車的。
他回複:【等我十分鐘。】
然後他快速地收拾好自己,換了套幹淨的西服出門了。
不知道今天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們出發雖早,可還是遇上了堵車。
在某個大十字路口排右轉道的時候,硬是過了好幾個紅綠燈都沒輪到他們。
宋玘宸本來阖着雙眼,許是車太久不動,他也不再假寐。
他不經意間往車外掃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附近的地鐵口。
嗚嗚泱泱的一大片全是人頭,看着都有些窒息。
溫禧也是坐地鐵上班的。
想到這兒,他莫名的煩躁。
這時,信号燈正好跳了綠燈,陸秘書趕忙打起方向盤。
但或許是等了太久,他的手有點兒僵,一不小心碰了某個鍵,車内突然播放起廣播來——
“接下來我們來看一則新聞,西街站一位孕媽媽因為地鐵内空氣流通差,發生了嘔吐并暈厥的情況。在這裡小美提醒您,準媽媽們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盡量避開早高峰……”
宋玘宸一怔。
陸秘書慌了,拐過彎之後便手忙腳亂地按掉了廣播。
“宋總,不好意思,我……”
宋玘宸打斷了他,道:“接着放。”
陸秘書覺得奇怪,但也沒說什麼,又調回了剛才的電台。
隻聽廣播繼續:“那麼孕吐呢,是懷孕中會出現的正常現象,一般從孕五周出現,孕十三周開始有所緩解……”
宋玘宸按了按額角,陷入了沉思。
一路走走停停,伴随着孕婦百科的背景音,他們終于在7點半的時候抵達了公司。
前些日子展會的海報還沒拆掉,宋玘宸一眼就掃到了。
是溫禧畫的那副。
和她的人一樣,隻需一眼便永遠不再能移開視線。
陸秘書眼力見兒絕佳,一下就鎖定了老闆目光的終點。
于是他自作聰明道:“啊,那是溫小姐畫的海報吧?真好看!聽說還是手繪,了不起!”
宋玘宸:“……”
陸秘書偏偏還哪壺不該提哪壺:“我有個阿姨是搞藝術的,她聽說過溫小姐,說業内對她的評價很高,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這幾年如果拼一拼,說不定能出頭。”
“叮”
電梯到了。
陸秘書以為自己馬屁拍到位了,笑着臉幫宋玘宸扶電梯門:“宋總請——”
誰知,宋玘宸卻屹立不動,反而對他說:“鑰匙給我。”
陸秘書:“?”
“車鑰匙。”宋玘宸沉聲道。
陸秘書:“??”
他摸不着頭腦,但還是照做。
就在電梯門即将合上的一刹那,宋玘宸卻伸手擋了一下。
陸秘書小心翼翼地問:“宋總,還有什麼吩咐嗎?”
“幫我查今年節後所有和她有過接觸的男人。”宋玘宸聲音冷得要把人凍住。
陸秘書大腦運作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宋玘宸說的她是誰。
“好、好的。”他應道。
這次,電梯總算安然合上。
陸秘書長舒一口氣,心道,這溫小姐是不是觸犯天條了,怎麼最近老是被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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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雨後,萬物複蘇,樹枝也抽出新芽。
溫禧卻一點兒欣賞美景的心情都沒有。
看着手機裡傅青發來的早安表情包,她感到既無力又無奈。
昨天她和傅青将事情解釋了一遍,雖然隐去了自己懷孕的部分,但該表達的歉意還是傳達到了。
不過傅青好像并不是很生氣,反而還安慰了自己,還說有空要請她再吃一頓飯。
可是由于心理作用,自從溫禧知道自己懷孕後,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已經失去了進食的欲望。
而且現在肚裡還有個小房客,退一步說,就算不吐,她也沒有心思約會吃飯了。
溫禧輕歎一聲,收起手機,拎着包出門了。
地上還是濕的,空氣裡有股泥土的芬芳,是典型的早春氣息。
溫禧走在熟悉的人行道上,朝地鐵站的方向前進。
可是就在快到地鐵口的時候,她卻頓住了腳步。
她以為自己還沒睡醒看花了眼——
晨光中,宋玘宸穿着黑衣白衫,站在賓利黑武士旁邊,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像。
溫禧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愣愣地望着他。
宋玘宸表現得很平靜,像是等待她已久的模樣。
隻見他拉開車門,淡聲開口:“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