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禾臉上的笑容變都沒變:“那就去叫舟哥兒過來吧,聽說舟哥兒身子骨弱,其實該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主動去瞧他的,隻可惜今日我不便抛頭露面,隻好委屈舟哥兒和辛苦姨娘了。”
段姨娘見孟雲禾這模樣,心中有些驚訝,但是面上不顯,反而一副很感動的樣子:“大奶奶就是心好,舟哥兒日後有母親疼愛,可是有福了,我這便去叫舟哥兒過來。”
段姨娘說罷就走了出去,孟雲禾并未阻攔。
按理說,叫一個小丫鬟去喊那孩子就行了,但孟雲禾方才都說“辛苦姨娘”了,這段姨娘若不親自去,顯得不給這剛進門的大奶奶面子,孟雲禾也不想做什麼,隻是提醒段姨娘認清自個兒的位置。雖然段姨娘在國公府管家多年,地位非同一般,但她再怎麼也都是個姨娘,不是這國公府裡的正頭太太。
如今,她進了門,這段姨娘便不能再這麼嚣張。
也不要想着仗着自己的資曆就拿捏她。
她往日裡的确是個散懶性子,但那都基于她知曉她在孟家會平平安安,不會有什麼大風浪。在孟家,她最需要擔心的就是老太太的為難,但老太太一介村婦,也沒甚高明手段,她隻需要在老太太面前伏低做小,默不作聲就可以了,但如今的境況已經大大不同了。
她已經嫁做人婦,這是她自己選定的好去處,日後能不能過得舒坦,全賴于她能不能掌到這管家大權。雖然她有正頭大奶奶的名号,但如今的情狀卻是對她很不利,且不說她如今還得不到國公府的信任和夫君的支持,就連面前這個段姨娘,都是個大麻煩。
為了日後的幸福生活,她還需奮鬥!
段姨娘剛走,柳綠娥就湊上前來,一張芙蓉面上滿是擔憂:“雲禾,舟哥兒這孩子比較特殊,我也不知他是淩雲與誰生下的...隻知淩雲對這孩子極其看重,這孩子性子孤僻,就連對我這個做姑姑的都沒幾句話,要我說,段姨娘就是故意堵你心的,要你還未見到淩雲就與他離心。”
“柳姐姐,我瞧出來了。”
聽見柳綠娥說這話,孟雲禾心裡對她的信任多了兩分,目前瞧起來,柳綠娥倒是個真心實意為司鶴霄好的,按道理說,柳綠娥現在最好的就是作壁上觀,兩不相幫,如今她肯與自己說這些話,可見這個大美人兒心腸不壞。
“你放心,我可沒那麼小肚雞腸,”孟雲禾朝柳綠娥眨眨眼睛,“左右我閑着也是無事,見見舟哥兒也好。”
如今她既然打定主意要将這國公府的掌家大權握在手裡,那這個孩子就是關鍵,再怎麼說這孩子都是司鶴霄的獨子,她隻要将這孩子牢牢捏在手裡,好好栽培,便增添了與段姨娘對抗的砝碼。
“這種事兒誰心裡能心無挂礙啊?将心比心,莫說是你了,便是活到這歲數的我,都不能坦然接受,”柳綠娥壓低聲音,“而且我聽說,你那個姐姐就是因了這事不願嫁給淩雲,因此才換了你來...”
孟雲禾一愣,随即笑起來,看來這柳綠娥真是個直腸子,這種不能擺在明面上的話她都敢說出來。
“柳姐姐,我姐姐介意,但我不會。”孟雲禾笑得真誠,“平白裡多了一個兒子,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柳綠娥将信将疑地看向孟雲禾,這姑娘這話說得也太假了...哪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能對這事兒不介意呢?她當初都責怪司鶴霄行事荒唐,在成婚前就鬧出這等子事來,平白裡壞了名聲,但司鶴霄很是維護那舟哥兒,便是她也不能說什麼。
可是如今看着這孟姑娘的笑容,竟不似有假,若是裝的也裝的太真了些。
孟雲禾當然不是裝的。
白白撿一個好大兒,也不用自己生孩子了,她日後可指着這個便宜兒子為自己養老送終呢,司鶴霄又不在家,這個兒子難道還能不完完全全屬于自己嗎?
這時候,段姨娘身段袅袅地掀簾進來:“大奶奶,我将舟哥兒領來了。”
段姨娘笑着讓開身子,露出後面的哥兒:“舟哥兒,這新娘子就是你母親了,快來拜見母親吧!”
孟雲禾站起身來,看向段姨娘身後的孩童。
那孩童大約六七歲的模樣,穿着一身寶藍色綢杭直裰,生得竟是出乎意料的粉雕玉砌,唇紅齒白,竟如同那捏制的精巧的瓷娃娃一般,隻是這孩子極其瘦弱,那袍子雖精緻,但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不太合身。
隻是這孩子抿着嘴,将手背到身後,眼睛也沒有看向孟雲禾,顯然是滿臉的抗拒,聽見段姨娘的話後,也不聲不響的。
段姨娘依舊是柔柔笑着:“舟哥兒性子孤僻,大奶奶莫要介意,等他與您熟絡了就好了。”
柳綠娥瞧着也有些着急:“舟哥兒,快來見過你母親啊!”
那舟哥兒依舊像是沒聽見一般,隻微微朝段姨娘看了看,卻連眼神都沒朝孟雲禾遞過來一個。
喲,看來這孩子日後還得好生調.教一番呢,這般沒有禮貌,她可不伺候祖宗。
孟雲禾面上不顯,反而是走過來,在那孩子面前輕輕蹲下身子。
“你是叫司語舟嗎?”
司語舟終于擡起眼來看向孟雲禾,隻是那眼神中俱是敵意,孟雲禾注意到,司語舟的嘴抿得更緊了,顯然是對她很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