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心等着,直到斜陽西沉,明月高升,表盤上的指針接近零點了,她才踏上台階。
樓門大敞,在黑沉沉的夜裡有如一張兇殘巨獸的嘴,等待着将她吞食。
在走下回廊的刹那,她忽折返回去,坐在廊道旁的長椅上。
手撫上心口,心跳每一下都跳得沉重。
這和送死到底有什麼區别。
老實說,伏雁柏提起狐妖時,她腦海中冒出的全是毛茸茸的尾巴,雪白的耳朵,還有哼哼唧唧的狐狸叫。
但那多數出現在萌寵頻道,或是某些這樣那樣的不可說文。
而現在她是在一本志怪小說裡。
狐妖很有可能是幾丈高、青靛臉白獠牙的兇獸。
一條鋼筋似的尾巴掃過來,别說當貓撸了,隻怕要把她拍碎成幾截。
池白榆的眉心跳了兩陣,終是起身。
也不能一直在這兒耗着。
到這一地步,隻能先盡力活下去。
走進妖樓的刹那,她就感覺到了不适。
并非是頭昏眼花這類落在實處的難受,而是仿佛有棉花堵塞在了肺腑間,悶得她喘不過氣。
進門便是一方大殿,按伏雁柏說的,狐妖在左邊最裡面的房間裡。
她盡量放輕腳步,折向左邊。
黑漆漆的廊道裡,她最先看見的是一扇緊閉的木門。
門上刻着一個“叁”字,門闆落着道道亂七八糟的爪痕。
她大緻比了下,那些爪痕足有兩指粗。
也不知是多大的龐然野獸,才能刨出這樣的痕迹。
三号……
她記得簿子上提到過三号曾和十号在茶室裡打過架。
很可能和十号一樣,也是個暴脾氣。
她沒打算多看,移開視線。
“砰——!”
“砰——!!”
!
池白榆被突來的聲響驚得往旁避了數步,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她緊盯向那扇被撞得砰砰直響的木門,視線片刻不敢移開。
是裡面的妖在撞門?
單純想出來,還是……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撞擊聲過後,她又聽見了一陣威脅式的嘶鳴,還有爪子刨過木門的刺耳聲響。
這樣的聲音,她隻在快要攻擊人的狗身上聽見過。
關了隻狗嗎?
犬妖之類的。
好在那扇門夠結實,經得起這番折騰。
她不欲多作停留,繼續往前走。
下一扇門上标着“貳”。
比起三号,二号要安靜許多,沒發出丁點兒動靜。
她在簿子上也沒看見過二号。
平安無事地經過二号門,她終于到了狐妖的房門前。
緊閉的房門上沒有任何痕迹,她對裡面的情況一無所知——牆上沒有窗子,剛才她繞到後面去看過,也沒有。
池白榆嘗試着從門底的縫隙觀察,但隻看見一片漆黑。
聽不見任何聲音。
不管了。
她取出袖口的細鐵絲,捉起門上的鎖,打算撬門。
開這類鎖對她來說不是難事——為了增強逃生表演的刺激性,箱子外面常常會纏上鐵絲,再挂鎖。
她總不可能真用魔法逃出來吧。
沒兩下她就擰開了鎖,待将保命符握在手中了,她才推開門。
與從門縫裡看見的一片漆黑不同,開了門後,房中燈火通明。
而且很寬敞,比從外面看起來大了許多。
除了主廳,裡面似還有房間,房門半掩在木雕屏風後。
在她推開門的同時,有人從屏風後信步走出。
是個白袍男人,銀白的長發低束,從右肩垂下,靠近發尾的地方系着根紅繩。
神姿高徹,落拓随性。
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讓她想起動漫裡最早領便當的那群人。
“誰?”男人開口,一把嗓子也如金玉。
池白榆沒被這狐妖的玉相迷惑,警惕盯着他。
但在看見那雙黯淡無光的淡灰瞳仁後,因緊張而擰起的眉有片刻松緩。
也是這時,她察覺到更多異樣——
他走得很慢,行動間頭微微側着。哪怕她就站在房門口,他也始終沒望過來,而是在靠聽覺分辨動靜。
看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