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雁柏從怔然中回神,沒什麼耐心地把匕首塞進她手中。
“誰讓你真去捧一顆血糊糊的心來。”他神情陰沉,“此處有規矩,需施刑罰。你來了正好,今夜便從那狐妖開始——隻需将這匕首刺入他的心口,就能使他感覺到剖心蝕骨之痛,此為‘剜心刑’。剜心刑起效,匕首上的血線也會增長。故此,可别想着蒙混過關。”
一上來就玩這種play嗎?
是不是太快了。
池白榆攥着那匕首,果然看見刀身上有一條細長的劍樋,估計就是拿來攢血的了。
她多問了句:“他有沒有被鎖起來?”
如果沒鎖就難辦了。
畢竟那狐妖八成也是什麼窮兇惡極的大妖。
“你去看過就知道了。”伏雁柏轉過身,松垮的白袍披在他身上,顯得格外松泛,“隻是有一樁事要提醒你,往常負責施刑的獄官,都沒活過一晚。”
這等要命的生死大事,在他說來卻格外輕松,尾音甚而綴了點笑意。
“……”
威脅吧。
這肯定是威脅。
等她找着機會了,定也讓他嘗嘗刀砍脖子的滋味。
*
伏雁柏說完,池白榆就被述和帶了出去。
離開房間的路上,她打量着這位“監獄長秘書”,試圖從他身上套出點兒信息。
跟伏雁柏那副随心所欲的樣子截然不同,“秘書”要沉默得多。
她還懷疑他有輕微的強迫症——無論是腰間鈎帶,還是衣襟袖角,都捋得很齊整。
剛才出來帶上門時,他反複往門鎖上看了好幾眼,走出幾步後又回頭望了下,應在确定有沒有鎖好。
在放下那沓簿冊後,他擦過好幾次手,擦完的帕子也直接用術法毀了。
……
這樣的小細節數不勝數。
面對她的試探也是,根本不搭理,甚而在走出房間後,就将她丢在那兒,一言不發地走了。
好比潛意識裡覺得走路時必須踩着白線,她懷疑他是不是也偷偷給自己下了任務:今天和陌生人說話超過十個字就會死。
池白榆突然想到伏雁柏桌上亂擺的簿冊。
有這麼個上司,有這麼個下屬,他倆一定都很辛苦。
但沒關系。
她來了。
拐過轉角的刹那,她掃了眼四周,然後從懷中暗袋裡取出一本藍皮簿子。
是她剛才變那套純手法魔術時順過來的。
她本想拿到伏雁柏正在看的簿冊,所以把桌上兩本簿冊換了個位置,順便塞了張名片。
但恰巧述和又抱了沓新的。
一個辦公室裡,秘書報上來的自然是最新的重要信息。
她就又順手換了。
池白榆蹲在牆角,翻開簿子。
這簿子顯然才剛用,記載的信息不是很多,但好在有用,都是那些妖的情況。
她粗略翻看了幾條——
子時,十号試圖燒毀結界,未果;
辰時,三号與十号在茶室相鬥;
辰時一刻,十号燒毀茶室;
亥時,十号險些誤殺四号;
……
這個十号純粹是個刺頭吧。
怎麼記的全是他。
她粗略看下來,也得到了一點有用的信息。
看簿子上記載的時間,那些妖隻有在子時到辰時之間——也就是零點到早晨七點——會被關在房間裡。
至于其他時辰,似乎可以在一定範圍内自由活動,互相之間也有來往。
但這上面全用了數字标明,不知道狐妖是幾号。
她又翻看了下,終于找着了一點可用的——
午時三刻,十号試圖燒毀一号的狐尾,未果。
“……”
十号。
雖然你怪能惹事的,但也挺有用。
找着了狐妖的标号,她又重新仔細看了遍簿子。
但很可惜,一号隻出現了這麼一次。
能用的信息少得可憐。
簿冊上僅有一條與狐妖有關的記錄,卻并不代表她一無所知。
沒讓壞事做盡的十号燒掉尾巴,那這狐妖法力定然不低。
而且是伏雁柏從所有惡妖兇鬼中挑出的試煉對象,多半比她想的更危險。
池白榆收好簿冊,環視四周。
相連樓宇坐落在這一方弘敞的宅落中,伏雁柏所說的那座木樓格外打眼。
不遠。
順着青磚壩子往前走,登上百步台階,再繞過回廊,最盡頭的那座三層木樓便是。
這座占地十餘畝的宅落雖然坐落在虛妄境中,但也四季分明,此時還有輪太陽挂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