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勁了,消不了?
宴楚很輕地啧了聲,這把你牛的。
他微微抿了下唇角,眼眶也窄了下……怎麼哄?
從前沒人需要用他哄,自己也從未哄過誰,關鍵是,他又擡眸看了看喻曉,她就是故意的,并且也是有意在這裡指桑罵槐借題發揮呢。
她也根本不需要别人哄。
或者與哄她相比,她更希望的是,在這把火上再給她澆點油。
但是此時的喻曉,也不用他再澆點油就已經成功地把自己勾到火大了。
她覺得,舅媽還真有可能是自己說的這種人。
她不願撕破臉,不願那麼難看的解決問題,即便再生氣再憤怒,也依然會保持着溫柔優雅的姿态。
她還不會太強硬,不會為自己争取什麼,更不會讓自己看起來很狼狽。
她從不在意自己吃一點小虧,或者是,再大一點的虧也沒關系。
越遇見大的事情時,她的情緒态度就越淡越冷靜。
或許,真有可能三個人一壺茶地坐下來談談心,再聊聊天,吃點小點心什麼的也說不定呢。
像這麼理智淡定的事情,葉洛微絕對能做得出來。
可是,事情過後呢?
事情過後怎麼辦?
誰心裡受了傷,誰心裡豁了口又裂了疤,誰又自己孤獨地忍着,在無人時掉下幾滴苦澀的淚水或者哭得撕心裂肺的那個人,不還是也隻有她自己知道嗎。
可憑什麼這種事情,非要她一個人孤獨地承受着啊,況且,錯又不在她。
喻曉越想越生氣,就差掀起桌子給商奈兩巴掌了。
而且,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做錯事情,不需要付出代價的道理。
她看向宴楚說:“前女友,你知道前女友是什麼意思嗎?”
“是禁忌,是不能提,不能見,也是不能遇。”
“我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遇見的,但凡遇見,那就是你的不對。”
“還想讓我講道理,讓我講什麼道理?”
“還想讓我原諒你,可我為什麼要原諒你?”
“結婚後,是想讓我坐在你和你的前女友中間,聽着你們在那憶往昔呢,還是把你倆恭恭敬敬地請出去祝你們約會愉快啊?”
“這是撞見了你道歉,要是沒撞見呢?你會坦白嗎?”
“别逗了,不背着我藕斷絲連搞個地下情什麼的,都對不起你們的再次相遇吧?”
“夠了!”商奈突然面色陰沉地看向喻曉,忍着脾氣訓斥,“曉曉,你話說得過了。”
“哪裡過了?”喻曉覺得自己沒有破口大罵,那就是自己搖搖欲墜的涵養。
宴楚沒出聲,也看向商奈,知道喻曉說到他敏感的地方了。
但他也知道,喻曉就是在指桑罵槐的往這上面引呢。
喻曉完全不理會商奈,繼續道:“這種事情,它就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所謂的前女友前男友,在我這裡,這一類人就是死的。”
“我看不見,也遇不見。”
“我是不會跟死人講話的,更不會跟死人溝通的,我可沒有那個會通靈的能耐。”
“況且,如果我是誰的前女友的話,遇見前任,我會躲着走,也會當自己是死的,死人是不會開口講話的,死了的魂魄也是不會認識任何人的。”
“可但凡開口的,除了有仇的,那就是餘情未了舊情難消,再就是剩下一種挖空心思都在想着怎麼勾引人的狐狸精外,我也想不到别的。”
“分都分了,還需要再認識嗎?”
“反正在我這裡是不需要的。”
“什麼叫分手後還是朋友?”
“什麼叫見不得她過得不好?”
“通通都是鬼扯!”
“顯你大度呢?”
“顯你博愛呢?”
“或者是你還想普度衆生也可以呀,可是你滾得離我遠一點好不好?”
“像那種泛了濫的愛,老子我不要,也不需要!”
老子我不要,也不需要……
商奈一眨不眨地盯着喻曉。
他沒見喻曉氣性這麼大過。
她越說越激動,額角的筋絡都直突突,說話的時候,手都是顫的,最後幾句還是看着他說的。
宴楚也發現,喻曉是真的怒了。
他沉默半晌,善心大發的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她的手腕,“曉曉,”像是提醒道:那是你舅,罵得差不多就行了,更何況,你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這個時候跟他撕破臉。
可他沒想到的是,被碰到手腕的喻曉突然就一激靈地起身,回手就給了他一巴掌,響亮亮地打的他就偏開了頭,臉上瞬間火辣辣地疼。
商奈也被這響亮的一巴掌驚住了,就連餐廳裡也出現了片刻的甯靜。
喻曉眨眨眼睫,唇角動了動,腦子裡就轟的一下。
像是有什麼東西往下塌。
她的手在半空中僵住,嘴角慢慢地咬緊,指尖也往回勾了勾,與宴楚的視線對上時,呼吸也蓦地一滞……
完……蛋了!
梁子,這回算是徹底結下了。
就還,大意激動了。
激動的時候,也沒想到自己的反應會這麼大,直接把人就當真的渣男打了。
她罵人罵得代入了角色,還覺得被渣男碰一下手指都會感到又反胃又惡心,所以就回手給了他一巴掌,也所以……
狗屁的勸和不勸離。
幹嘛還要曉之以理的讓商奈自己意識到錯誤然後回心轉意呢。
幹嘛要幫他瞞着舅媽,讓舅媽蒙在鼓裡呢。
自己是非常想讓弟弟有個完整的家,可完整的家已經破碎,那要它還有意義嗎?
離吧,多惡心呢。
是自己的話,肯定是身和心都接受不了的。
她看着宴楚,宴楚也看着她。
幾秒鐘後。
“對——”
“消氣了嗎?”
兩人同時開口,宴楚快她一步打斷,“我知道,對我來說,一巴掌都是輕的,還要再打嗎?那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舅舅還在這兒呢。”
他沒有怒,也沒有生氣。
甚至,眼底的某些情緒隻是一閃即逝,他聲音很低,很難過,也很溫柔。
喻曉靜靜地看着他。
對不起三個字,沒有再說出口。
她知道宴楚還在繼續配合着自己演戲。
更想不明白宴楚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也無心琢磨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腦子裡很亂也很煩。
垂了眸,在那兩個男人的視線中沉默半晌後,聲音很輕地說:“分吧,現在分,總比以後離了好。”
“你以為,誰想聽你的坦白啊。”
“你也以為,誰又願意等着你改過自新呢?”
“憑什麼你的身邊可以色彩缤紛,我卻要原地踏步地等着你回心轉意啊。”
“到最後,再用一句可憐巴巴的解釋,就想換來我的原諒。”
“可我憑什麼要原諒你啊?”
“又為什麼要聽你解釋啊?”
“呵,真是天真死了。”
“自私也要有個限,過分也是要有個度的,所以,”
喻曉又沉默了。
她明白,自己不能替葉洛微做任何決定,但是有些話不說,憋着也是難受。
所以她道:“别想逼着我同情心泛濫,再怎麼泛濫,也泛濫不到你們這種人的身上。”
“不是所有的錯誤,都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可能我會被指責小題大做,但是是你先讓這件事情發生的。”
“也可能我還會被罵道心狠,可也是你先對我心狠的。”
“這個社會,誰也不會偏要賴着誰不走。”
“有些事,有些話,終究是瞞不了一輩子,好聚好散,不好嗎?”
“婚姻也是一樣的,過不下去就離,覺得沒有束縛的世界更精彩那你就去,但是欺騙,總歸是不對的。”
“舅舅,”喻曉看向商奈,冷冷靜靜地說:“你和舅媽總愛跟我和弟弟講道理,但是今天,我的道理講得有些沖動。”
而後喻曉又看向宴楚說:“對不起,你不欠我什麼了。”
她眼底明明還是紅的,可宴楚也讀出來了,那眼中分明還寫着:如果你也不計較我今天的這一巴掌,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