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楚的眉頭微挑了下,掠過那細得要命的手腕,聲音很輕地一笑,“你打得過?”
話音剛剛落下,他就看見眼前的女孩,目光涼涼地瞪着自己。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或許下一秒,那個能夠抽死人的大嘴巴子就能落在他的臉上。
他視線轉開,嘴角邊不失禮貌地笑仍在,昧着良心說:“嗯,你這個,眼神殺很厲害,一定能打得過。”
幾秒過後,預想的巴掌沒落下來,卻聽見聲狐疑,言語還是很不客氣。
“你誰啊?”
“這麼好奇幹嘛?”
“跟你有關系嗎?”
“還是那個女的是你媽?”
“……”
這語氣,像是吃了炮仗似的,火藥味兒很足,宴楚轉回頭來和她對視,片刻後,笑容一點點收斂,他認認真真道:“我小姨。”
瞬間沉默。
兩人相視幾秒後,喻曉平靜的表情就變了,眼睛裡都是刀光劍影,牙齒都咬出了響聲。
“小姨?”
“你小姨?”
她将相機斜跨起來,整個人都離開了牆面,就準備和那個家教很次的狐狸精的親人先幹一架的時候,耳邊就又響起舅媽溫柔又嚴肅的聲音:寶貝,冷靜點哦,你要學會換個方式解決問題。
換個方式,解決問題……
是指不能太匪氣,更不能說動手就動手。
這個緊箍咒雖然不及唐僧送給孫悟空的厲害,但是治她好用。
可寶貝現在有點冷靜不了了呢。
喻曉正準備揮出去的拳頭,就這樣難耐地收在腰間,攥得越來越緊,卻也隻是幹攥着,又氣得咬了咬牙,瞪着對面的人。
宴楚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個錯誤的決定,隻是想找個人幫點小忙而已,但是眼前的人,好像并不合适。
他準備道歉走人,并且告訴她,不應該跟你開這樣的玩笑時,卻又發現,即将暴躁的小姑娘一點一點地蔫了下去,然後,又半分鐘過去,她眉頭皺皺着,粉嫩嫩的嘴角一動一動的,憋憋屈屈問他,“丢人不?”
“你覺得,你小姨的行為,讓你丢人不?”
宴楚的眉梢就又輕微地挑了下,被她的前後反應逗笑。
他放松地靠着牆壁,見她不準備打人了,不僅放棄了道歉的想法,語氣裡還帶着一點犯愁,“當然啊,我都覺得無地自容。”
喻曉打量着他。
之前大概是有柳樹精的光環加身,看他像個好人,現在不覺得了。
他态度有些拽,還有些吊兒郎當,但總體還算嚴肅。
于是想了想又問:“那你,也是為了你的小姨夫來跟蹤的嗎?”
小姨夫?
宴楚在腦子裡飛快地過了一遍這個陌生的詞後,就認定自己真的有一個被綠了的小姨夫。
他緩緩點頭,還嚴肅認真,“嗯,小姨夫對我很好,可我小姨卻做出了對不起他的事,這讓我很難過。”
兩個人又相顧無言了會兒。
宴楚原以為她是在分辨自己是真難過還是假難過的時候,就看見她突然恍然大悟地不知道腦補出什麼,眼底放光地看着他。
“這麼說,我們是盟友啊!”
“我也見不得舅媽受委屈。”
宴楚:“?”
這就是所謂的,歪打正着?
他:“嗯,是,盟友。”
他音色如常,眼底又漾起一點淺淡淡地笑,再一次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可真是好騙呢。
如果自己真是個騙子,那估計,再多聊幾句,就可以把她給拐走了。
喻曉轉身又靠在了牆壁上,自從發現舅舅出軌的這段時間裡,可是把她憋悶壞了,遇見這種事,她無人傾訴,但是此刻,終于找到了同道中人,她又偏過頭,迫不及待問:“你發現多久了?告訴你的小姨夫沒?”
宴楚也偏過了頭,隻是看向了巷口的另一側。
午後的陽光,本應拉出一個長長的人影,但是那人很善于隐藏,影子短短地露出一點,不細看,還以為是牆下的暗影。
他收回視線,頭就輕輕地向着喻曉的方向靠了下,像是說着悄悄話的樣子說:“剛剛發現,還沒來得急多想。”
喻曉細一琢磨,這話沒毛病。
她剛發現時,也是大腦空白,哪怕現在,都是白的。
于是難兄難弟地開口,“我也是從你這個階段過來的,用不用我幫你理一理這其中的關系?但是不管怎麼理,也理不清,都是挺煩的。”
宴楚想的可不是這些,但是他認為,這個提議确實不錯。
他像是若一沉思,有點勉為其難地開口,“如果你是那個男人的親人,其實吧,我也有秘密想要跟你分享,但是我需要靠近一點說,介意嗎?”
不問還好,問完喻曉下意識避開,身體力行的證明着介意,而且還是很介意,還特别警惕地看着他問:“你有女朋友嗎?”
宴楚:“………………?!”
他又站得規矩,跟她保持好禮貌的距離,斯斯文文的樣子,“為什麼這樣問?”
喻曉公事公辦,義正言辭,“若是有女朋友,又在這種場合下,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靠得太近,你不覺得,那樣的距離,看起來既暧/昧又很膈應人嗎?”
宴楚的眼眶就窄了下,差點忘了,她為什麼躲在這裡。
但是,他低頭看看自己,然後擡眸看看喻曉,“很膈應人”這幾個字,又在腦子裡洋洋灑灑地逛了一圈後,确認,沒被除了她以外的人評價過後,他咬了下唇角,笑笑,語氣壓低,“沒有,沒有女朋友。”
喻曉就又看了看他的臉。
這種事吧,他說有沒有的,可不能全信,得靠自己分析。
就他的那張臉,帶着涵養笑起來的時候很溫和,但是皮笑肉不笑的時候,就痞帥痞帥的,比如現在,看起來,并不是什麼好鳥。
這樣的人說自己沒有女朋友,不論是客觀上還是從理論上講,都有點難以置信。
她更是将“不信任”幾個字寫在臉上,斷句都斷得明顯,“沒有,嗎?”
宴楚被這個斷句,和她眼角微凝的小動作逗得一笑,“怎麼,看着像有?”
喻曉心道:看着,那可就不像是隻有一個的樣子了。就這造了孽的顔值,前仆後繼的不得一大堆啊。
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若不是他自己覺得處對象處膩了的話,可能都閑不着。
于是點點頭。
宴楚無語半晌後,啧了聲,“還需要我自證清白是嗎?”
那倒也不必。
喻曉覺得,不管你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個還是七百三十二個女朋友,跟自己都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她說:“這裡也沒别人,你直接說不好嗎,幹嘛非要湊近?”
宴楚的眼底就一深,眼眶窄了窄,靠着牆,修長冷白的指骨摩挲了下耳釘,要笑不笑地偏開頭,無所謂道:“秘密這個東西,它吧,就隻能小聲說,不聽就算了,你不怕隔牆有耳,但是我怕啊。”
喻曉糾結地看了他一會兒,問:“關于什麼的?”
宴楚低眸瞥向她的相機,言語簡單,“裡面的人。”
裡面的人?
這一句話,瞬間就炸精神了喻曉的某根神經。
她果斷地站回原來的位置,“你靠過來。”
而後又像個老幹部似的,義正言辭地提醒道:“那也要保持距離,注意影響。”
宴楚本是偏着頭,聞聲,笑意在眼底漾開,身子微側,緩緩傾身,靠近她耳邊,嗓音又低了幾分,禮貌地問:“這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