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傾身過來時,身上的氣息很幹淨。
雖然離得近,但是他給人的感覺卻還有一點紳士,并且在那副禮貌模樣的襯托下,也不得不讓人相信,他隻是要跟你說一點小秘密而已,并沒有其他的壞心思。
可若不是他剛剛露出來一點雅痞的敗類像,就單看他舉手投足間斯斯文文的樣子,确實容易被他唬住。
喻曉長睫顫顫,擡眸就看了他一眼,心道:該不會是,柳樹真的成精了吧,不管他用的 是哪一副樣子示人,就還……
真是挺好看的。
剛剛想到這裡,她又蓦地一激靈,收起被帶跑偏的心思,還要警惕着自己不被這個妖精惑住,畢竟他家有前科。
前有破壞别人家庭的狐狸精(他小姨),後有亂人心神的柳樹精(他自己),喻曉有點郁悶,還有點煩躁,擡起手,指尖很輕很輕地就推了推他,“再遠點。”
宴楚身子動動,聽話的又離開一點,但也僅僅一點,他視線下落,看着她的耳根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寸寸地紅了起來。
離得近了,他也聞到了一點栀子花中的奶香味兒,不刺鼻,還很耐聞,隻一會兒功夫,就連鼻息間的空氣,就都是甜甜的了。
他眼睫也輕微地顫了顫,視線在她的耳根短暫地停留幾秒後移開。
心中異樣的感覺,也很快被他壓下,又象征性地後退一點,就也沒再問這個距離合不合适,而是直接将手指覆在喻曉拿着相機的手背上,很自然地舉到她的側臉邊,“再用這個擋上。”
松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攆了下自己的指尖,綿綿地感覺還在,她的手背細膩膩軟糯糯的。
可對于這個動作,喻曉很不自在,聲音還是很好聽,隻是言語并不是細膩膩軟糯糯的,她開口就問:“你禮貌嗎?”
宴楚怔了一下,随後也認認真真地回了句抱歉,下次會征詢你的同意。
喻曉就很好說話地也沒再計較,而是側眸看了會兒耳邊的相機,瞬間就讓她想起上課的時候,兩個同學在下面開小差,用書擋好,然後将頭埋在書本下,不被老師發現的樣子。
她耳根雖然有些燙,手背被某人碰的也有些燙,但一想到自己上課的時候也沒少幹着這種偷偷摸摸的蠢事時,聲音很輕地,就忽然笑了下。
“我們老師說過,這就相當于掩耳盜鈴懂嗎?超級幼稚,下面無論做什麼小動作,隻要往講台上一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準備把手放下,宴楚的手就又覆了上來,告訴她别動,随後又補了句對不起。
可也來不及喻曉多做反應,他的聲音,就清清楚楚落下來,過耳的氣息,拂過耳廓時,有一點癢,也有一點酥麻。
可這些也等不及喻曉細細感應,就被他說的話驚到了。
他說得很嚴肅,沒了之前的懶散樣,還很真。
以至于,他的另外一隻手,像是環在她的腰間,輕碰到她的衣角時,喻曉都沒能注意到。
他說,小姨夫患了絕症。
今天去醫院的時候,就看見小姨和一個男人走得匆忙,所以再聯想起來他小姨夫之前錯服的藥物,就一直跟着他們過來,直到看見喻曉相機裡的那一幕才确定,小姨夫的藥也許不是錯服,是小姨故意拿錯的。
喻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根本就顧不及他的手到底是碰到了自己的哪裡,還是他離自己有多近了,沉默好一會兒後,才憤怒地說出話來,“不可能!”
她反駁道:“就算是做出這種事情,也隻能是你小姨自己做的,我舅舅是法醫,他不會知法犯法,而且他還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他不可能去做那種害人性命的勾當。”
宴楚覺得,凹造型也凹的差不多了,就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很自覺地與她保持好距離,淡淡地問:“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
“是嗎?”
“幸福嗎?”
喻曉一下子啞然,臉色都白了白。
是嗎?
幸福嗎?
是啊,自己若是覺得幸福,怎麼還會出軌?
不久後,宴楚就看着她心事重重地離開。
可惡劣久了,他倒是沒什麼愧疚感,還覺得生活中突然多出了點意思,竟也鬼使神差地追過去,“诶?”
喻曉沒心思看他,隻是停下腳步聽他說。
“方便加一下聯系方式嗎?”
喻曉的手捏着相機的帶子,沒什麼情緒地轉過身,也沒什麼情緒地将手機遞過去,無精打采地回應:“也行,有情報随時溝通。”
“情報?”宴楚話音剛落,就又與她的視線對上了。
女孩的眼睛很漂亮,隻是此刻,那雙好看的眼睛裡,壓抑着的東西卻是茫然和煩躁。
而因為他剛剛說過的話,很長時間過去後,她真的就隻笑了一次,就是他抓起她的手,用相機擋住她側臉的那次。
宴楚怔愣隻一瞬,視線就又落在了手機上,聲音很淡:“好,随時溝通,你叫?”
“喻曉,家喻戶曉的喻,曉之以理的曉。”喻曉轉身,走得還有幾分心不在焉,也沒問他叫什麼。
宴楚吊兒郎當地靠着牆壁,凝着那孤孤單單的背影好半晌,直到走出他的視線後,才轉身走回柳樹下,倚着樹身,慢條斯理地抽着煙,幾分鐘後,一輛摩的停在他身邊,宴楚簽收了份外賣,表情變幻莫測。
午後的陽光悶熱,的确能曬得人心煩。
他一通電話撥過去,瞬間就沒了之前的好脾氣。
“有病?”
“你特麼讓老子在這兒等了半個多小時,最後就等來一份外賣?”
宋嘉翼在大洋彼岸笑到岔氣,聲音抖地說不出話,但是電話裡的聲音,宴楚還是聽得很清晰。
“艹!宋嘉翼你大爺的,真的和宴少有過命的交情啊!牛逼死你,真能使喚起我們的太子爺給你拿外賣!”
宴楚沉默兩秒,電話挂斷。
*
兩天後,宴家别墅。
宴展安将一打照片披頭蓋臉地就砸在了宴楚的頭上。
“這人是誰?”
“你是想氣死我嗎?”
傳聞都說,宴家太子爺明明是長着一張禍國殃民為所欲為的臉,卻偏偏對女孩子生性冷淡,避而遠之,哪怕是他的未婚妻,歐陽家的大小姐都近不了他的身。
就連“小爺禁欲”這幾個大字,好像都無時無刻地被他挂在臉上。
但是近一個月來,宴家太子爺好像轉性了。
而且風評并不好,渣男,劈腿,縱/欲/過/度,以及私生活混亂到令人發指的一條條新聞的放大版面批/鬥着他,還有圖有真相。
宴楚沒什麼情緒,俯身,不緊不慢地從地上撿起一張照片,視線落在那個被擋住的女孩身上。
相機将她的側臉也擋得非常好,并沒照出她的樣子。
于是,他的眼底隐隐地有了一點笑,對這個拍出來的效果很滿意。
女孩光/裸纖細的小腿和他的腿看起來糾纏不清,每一張照片都暧/昧到不可言說。
隻是,當那點笑意褪去後,他的态度就惡劣了,語氣也變得冷淡淡的。
“這不也是您逼的嗎。”
“如果非要我結婚,就算是随便選,那我也要選個順眼的呀。”
“您也不能什麼人都往我身邊塞吧。”
“我說過,聯姻這種事,找我哥去。”
“我大哥不同意,你可以找我二哥,二哥不同意,那就去找我三哥,三哥再不同意,你就——”
“夠了!”宴展安氣到手抖,“滾!滾出去!”
宴楚的語氣漫不經心,他還想說,再生一個也不是不行,但是宴展安沒給他大逆不道的機會,他嘴角随意地勾了下,态度溫和地笑笑,微微行禮,走得極有教養。
同天夜裡。
喻曉看着手機裡邊推送的新聞,心髒都哆嗦了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