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晗晚上準點吃藥,一覺睡到了早上七點,房裡的暖氣将她的臉暈染得微紅,蒼白的臉才有了一絲血色。
如往常一般,她的身邊沒有人,頭也暈暈乎乎的,穿上鞋下了床這才看見旁邊昨晚帶回來的那一袋子紀念品,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東西很多,她一樣樣翻出來大大小小整整十二件,除了限量的琉璃娃娃還有一些動物造型的香薰,隻有掌心大,都是植物香型聞起來清新溫和。
瞥了眼包裝底部的意大利文,限定款,她有些不解,光這幾隻香薰都已經超出票價好幾倍了,園區這樣的方案也能通過?
不能吧……她陷入了沉思。
将香薰湊到鼻尖嗅了嗅,木質的雪松,還有一點白鼠尾草的清新。
不像假的。
她二姐是做香水生意的,比她大十二歲,可以說她能滿地跑的時候就已經接觸過不少香料精油,不說一一分辨,但常用品牌的調性她很清楚。
“夫人,您醒了麼?”
門外兩聲輕叩門,是管家。
江晗回過神:“我醒了,進來吧。”
房門随即被推開,管家兩鬓斑白身體卻還算硬朗,不苟言笑走路帶風。
他拿着ipad在地毯邊緣停下,離她正好一米之遠,溫和開口:“夫人,寵物醫院已經約好了,早餐之後就可以出發。”
“好。”江晗應了一聲,本想再問些什麼又咽了回去,從手邊挑出了琉璃娃娃和一隻小熊香薰。
“張叔,剩下的請你讓人幫我放到浴室的櫃子裡吧,這兩隻我自己來。”
“好的,我讓專門負責房間的阿姨上來。”管家落在屏幕的手指頓了頓,又開了口:“夫人,早餐還需要給您端上來麼?”
江晗将手裡的東西先放在了床頭櫃,聽見聲音轉過頭:“不用,我等會順道下去。”
管家答了聲好就離開了房間。
洗漱完換完衣服已經是七點半,因為今天隻是尋常出門很快就會回來,所以裡面搭了一條不是很厚的棕色百褶,堪堪垂到小腿肚;上面一件奶白色的小V領毛衫,屋裡熱,外套和圍巾就搭在手上。
手裡抱着琉璃娃娃和小熊香薰,腳上隻穿了一雙很簡單的毛絨短靴,踩在木質地闆上,咚咚咚的穿過挂滿藝術品的複古走廊。
聲音由遠及近,一點點延伸到了扶手樓梯上。
複古莊重的别墅裡除了那位年輕的女主人再沒有人會帶來如此歡快的動靜。
廖月坐在樓下大落地窗的餐廳裡,一面臨光,在餐桌上投下大面積細碎的光斑。
聽見聲音她也無意識的掀起了眸子,瞳孔漆黑,朝着不遠處的樓梯口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樓梯口停下。
江晗全然未覺有雙眼睛落在身上,直到轉頭看見了坐在那裡的廖月。
她驚訝她今天沒走,想起昨晚的那雙冷眼她的身體像被釘在了那裡片刻,淡粉的唇張了張又合上:“…早上好。”
“早。”廖月敷衍了一句再次收了目光,隻覺得江晗的反應有些奇怪,沒在意。
腳步聲再次響起,隻是這次沒了剛開始的歡快,變得沉重,規矩。
江晗緩緩走到了展示櫃前,從一個個小小的玻璃櫥窗找尋空位放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整面牆的嵌體展示櫃,橡木制,每一個都有自己的玻璃小門,它們均勻地分布在樓梯兩側,正對着大門。
每一扇玻璃小門裡都放着一樣她的收藏,大到溫潤玉雕到青花瓷胎瓶,小到帝王蝶标本至粉色的玫瑰千手螺,以及未經雕琢的藍寶原石。
所有的東西都是她親手放進去的。
目光一重重略過,恍惚停駐在了那隻帝王蝶上。
那是一隻有些殘破的标本,尾翼缺了一個角,光澤也沒同類那麼鮮亮,因為江晗撿到它時就是這樣了,她是親眼看着這隻蝴蝶死在手上的。
那時候她剛和廖月認識不久,做過唯一一件最瘋狂的事就是跟随帝王蝶的遷徙追尋4000多公裡,從南部的高山冷杉林一路向北回到它們的出生地。
數以萬億的帝王蝶會在那裡繁殖,而後走到生命的盡頭。
廖月說帝王蝶是這世界上唯一一種遷徙類蝴蝶,會在秋天從北下南過冬然後再回到北方,最後死在春天。
當時恰好那隻蝴蝶停在江晗手上,聽見廖月這麼說她一陣難過。
“春天百花盛開,它們卻要永遠停在這裡。”
廖月卻搖了搖頭,說:“落葉歸根,來年她們的翅膀會化作枝頭最嬌豔的花。”
【這是一場永恒的浪漫】
她說她喜歡這樣美麗又堅韌的事物。
遙想那時候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始終停在自己臉上,眼睛很亮笑盈盈的,看不見一絲戾氣。
平白無故的,江晗心跳便錯了一拍。
從那時起江晗就私心的想将這場浪漫持續永恒。
回憶越清晰,越美好,破敗後就越刀人。
她的手隔着玻璃觸摸那隻破敗的帝王蝶,就像在撫慰自己不複當年的婚姻。
從什麼時候起,她跟廖月竟然疏遠到這種地步?
不記得了,因為她們之間從未吵過架,好像就是忽然之間變成了這樣。
太突然,江晗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