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蕭歌和吳遇就藏在不遠之處,他們選擇三街口放下墨是有原因的,因為隻有在這裡才會吸引到他們需要的人。
墨是誘餌,帶他來到這裡才算完成了陷阱。
随着太陽東升,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墨的存在,他雙手被束縛,又是背着東邊歪歪扭扭地站立,第一個發現他的人甚至不敢上前與其相認。可他的外形在三不朽百姓的眼中實在太過熟悉了,當他們發現此人是四元老之一以後,立刻奔走相告了這個發現。
于是更多的人從屋子裡走去站到了街上,林念甚至在人群裡發現了那位胭脂店的老闆娘,她混迹在人堆後頭,卻固執地伸長脖子往前打探,欲看卻又怕看,即便他人推搡也絕沒有上前。
這樣的情形幾乎沒人敢上前詢問,但機靈的人很快就反應過來,四腳并用地跑去向甄音殿求救了。
“立場颠倒了,我現在有一種我才是壞人的感覺。”林念說道。
“那我也是了,我還裝過聿的下屬呢。”蕭歌道,“其實公子,有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說過,剛見到你時,我都有些害怕你會直接沖上來打我……”
“為什麼?”林念失笑道,“這三年多裡,我在你回憶裡就是這樣的印象嗎?”
吳遇道:“那安岚也是了,九九寨什麼的……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還以為他被寨主抓走去當苦工了。”
“但,很刺激。”林念道,“我開始理解你們的感覺了。”
“啊?這不一樣吧?”蕭歌笑着撥弄着林念的衣袖道,“公子,這不一樣吧?”
“噓!”
林念做了個手勢,三人又急忙往墨的身旁看去。一群老百姓中突然冒出的三位中人打扮十分惹眼,在衆星捧月般的叫好之下,很快走到了“戲台”中央。
他們大約是不知道那人是誰的,即便周圍的人大聲高呼着墨的名字,中人依舊對它的真實性抱有疑惑,他們上前湊得極近,近到掀開墨垂在眼前的長發确認身份,而後其中一個中人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顫音,這讓另外兩人異常整齊地退後了幾步。
“你确認過了?”
被詢問的中人緊閉雙唇點了點頭。
“真的是墨?真的是那個耀武揚威的四元老?”
提問的人似乎是想親眼确認,他推開身旁阻攔的另一人,伸手就要抓住墨的頭發。然而林念沒有給他觸碰的機會,手心的小紙鶴揮動着無法起飛的翅膀,怪異的揮翅聲便從墨的身上傳了出去,能聽到這聲的範圍并不大,恰好就落在三位中人的耳裡,恰好就讓他們三人吓得連連後退。
“什麼聲音?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刻入記憶中的恐懼再一次翻湧,墨雙腿一軟,屈膝坐到了地上。
“殺了他!現在就殺了他!”
“你瘋了啊?他可是四元老!”
“四元老?對,就是四元老!殺了他我們就能取代他的位置了,他不死,永遠不會有新的上智!”
“怎麼殺?”
“怎麼殺……怎麼殺……他現在這樣了……”說話的中人一邊喘着氣一邊拔出了佩刀,跪在他身前的墨沒有任何的反抗,好像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隻是放空所有等着那屠刀落下。“現在,不就是最好的時候麼?”
中人高舉起佩刀,一刀就沖着墨的肩膀砍去!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林念在夜晚輾轉反側時不斷問着自己,這世上生命中的起起落落,采過野花的盛放與凋零,看着世間苦難再去拯救,但卻趕不及總有人在失去與犧牲。他曾經讨厭殺人,後來則發現自己是不敢殺人。他知道這一點或許在父親心中顯得有那麼一絲懦弱,可無論成長到幾歲,他都不願親眼見證生命的流逝,更不能允許是因為自己而讓一個人徹底消失。
墨的處境他已經想到了,但他沒有否決,因為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蕭歌的手不知何時放在了他的後背上,正一下一下拍着節奏。
中人的佩刀并沒有落下去,這并不是因為他反悔了,而是跪倒在地的墨伸手将刀鋒握在了手中。
巨大的力度一定直接砍到了他的白骨,那中人隻是低頭看了一眼,便立刻驚叫着将刀柄給舍棄了。
于是刀柄被墨握在了手中,而他仿佛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當另一個中人叫嚣着撲上前時,依靠着本能的身體反應,墨橫手一刀就朝他揮去!
那中人似乎罵了句髒話,幾次躲閃之後發了大火,吆喝着身旁兩人就要直接置墨于死地,可墨卻一改之前的頹廢樣,他從地上爬起來,保護自己的動作變得十分利索,揮刀砍出的姿勢也能看出從前的感覺,人雖然意識不清,但身體還保留着過去的記憶,在墨的幾番動作下,三位中人逐漸變得有些抵擋不住,那時在他們之間本身就存在的實力差距。
情況再次調轉了過來,當中人們開始有了退縮之意,反倒是墨突然動了殺心。
“别動!都别動!”
周圍的百姓不知誰在說話,紛紛扭頭在人群裡尋找,但這聲吳遇卻十分熟悉,立刻就提醒道:“他來了!”
腰間配着兩枚魚佩,已然擁有一副領頭人氣勢的草頭乂推開人群走了出來。
“你們退下,從現在開始由我們來接管!”
“啊?你算什麼東西?!”
“看見這個了嗎?”草頭乂将魚佩托在手裡掂量了幾下,“我們是四元老的人,你們得聽我們的!”
“你們這群髒……”他沒能把後面的字吐出來,因為草頭乂身後跟着的某個人已經一刀刺穿了他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