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放下肩膀,立刻松下了氣。
蕭歌急忙将布袋子放在地上,他動作十分輕柔,好像裡頭包的不是一個人,而僅僅隻是一團絲綢的重量。他将布袋子直接用刀割開,躺在裡頭的易兒就像果實一樣從花瓣之中被剝離了出來。
“易兒?易兒?”林念摸着他的臉輕聲喊道,指尖傳來的微涼刺痛着他,可既然蕭歌說了沒事,那他便選擇相信……
“這兒,看這兒!這就是記号!”
蕭歌撩開易兒碎發露出大片的肌膚,在大約耳後兩寸位置之處竟有一個芝麻大小的紅點,那紅點略有些凸起,伸手觸摸還能感到異樣,林念記得易兒原本是沒有紅痣的,他的耳後清清爽爽,那這紅痣便是後來才點弄上去的了。
“怎麼辦到的?”
“是一種假死藥。”蕭歌将易兒裹緊了些道,“這藥是成笙發明的,如果遇到了非不得已的情況,隻要将藥在嘴裡含化了,就能立刻進入假死的狀态。呼吸很輕,心跳極慢,體溫也會持續下降,但人卻不會死。隻是假死藥的藥效并不能太久,如果超出時間,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現在多久了?”
“藥效是一個時辰,現在還來得及!”
“麻煩了,阿遇去接成笙了,兩人到現在還沒回來!”
“不用麻煩他,我們自己能救!”蕭歌再次撥弄開易兒的碎發,對着那紅痣就用手心貼了上去。“紅痣用高溫就能消除,隻要我把它捂熱了,易兒馬上就會醒!”
“你的體溫有什麼用,還是要拿熱水!”
林念沖外頭喊了一聲,很快便有人端着熱水和棉布跑了上來。
用棉布泡熱了溫度,又将其貼在了易兒的耳後,蕭歌将易兒小心抱在懷中,林念便就着這個姿勢死死按住易兒的腦袋。不多時,一陣熱氣從夾縫中升騰起來,那熱氣竟是比手上的毛巾還要滾燙,好似瞬間吸收了外界的溫度,化為蒸汽消失于空氣之中。林念和蕭歌對視了一眼,将棉布重新浸于水中泡熱,再一次捂住那顆紅痣之後,更為強烈的熱氣從縫隙裡源源不斷冒了出來。
直到再也沒有熱氣放出,紅痣的顔色才慢慢消退下去,棉布的餘熱似乎還帶着褪色的功效,正一點一點将紅痣從皮膚上頭擦去。林念用棉布揉搓着最後的痕迹,那點最後的紅色像是塗料一般被随意抹去,他伸手摸了摸易兒的手腕,假死的症狀正在慢慢消失,易兒的身體重新運作了起來。
距離他重新醒來還需要一些時間,成笙說那是一個人重新接納現實的緩沖時間,他需要讓身體調節到能夠生存的環境,才能發出“醒來”的訊号。故而現在的易兒隻是如同襁褓中的新生兒,一臉睡得香甜,好似身上的傷從未給他帶來過疼痛,好似先前發生的種種隻是在夢中遭遇的古怪曆險。
“怎麼傷得這麼嚴重?”
“大概是楮他們打的,真是下了狠手。”蕭歌撩開易兒的後背,那裡已經轉為了大片大片的淤青。“我不在現場,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手段,但我想易兒一定受了很重的傷,不然他不可能會貿然吃下假死的藥。”
“得等成笙回來。”
蕭歌也跟着歎了口氣,道:“得等成笙回來。”
兩人相顧無言,突然蕭歌伸手抓住林念的手腕,将他拖入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易兒夾在當中,肢體觸碰間甚至發出了“嘭”的一聲,林念慌亂地推了蕭歌一把,可蕭歌沒有後撤,而是用了更大的力氣收攏了自己的擁抱。
林念感覺兩人的胸膛正緊緊貼合在一起,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他如今才切實地體會到在分離的這幾年中,蕭歌确實有着驚人的成長。
“小心易兒……”
“沒事,碰不着。”蕭歌抵在林念肩頭,突然舒服地喘了口氣,“還是這裡好,總算是能回來了……”
“辛苦了,天天被人盯着一定很難受……”
“回來了就不想再過去了。”
林念愣了一下,急忙伸手拍了拍他背:“如果那裡實在太憋屈,也不是非得要……”
誰料蕭歌在這時扯開了擁抱,他的耳後根泛着淡粉,在林念的注視下有些難耐地抓撓了一下。他頗為欲蓋彌彰地糾結道:“那個,安岚……額,我是說,他……他去哪裡了?這不是他的寨子嗎?”
“你來的路上沒見到他出去嗎?”
“沒有,我為了加快時間,是帶了易兒抄近道走的。”
“這事有點麻煩了。他是被叫出去的。”林念說道,“湖裡突然漂來了幾百具浮屍,而那湖的上遊恰好就是九九寨附近。”
“被叫出去的?被……”
“是楮。”林念說道,“這事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楮和吳遇的聯盟已經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