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是互相發過誓的。”墨提醒他道。
“那可不是發誓的意思。”在墨轉過身後,林念小聲嘟囔道。
可這麼說着的墨并沒有立刻行動,相反,呆站在原地的兩個人叫旁人看來更像是在等待着什麼。而正如林念預料的那般,在墨逐漸因為等待而變得極度不耐煩之前,那位被等待的人才是姗姗到來了。
要說這個人,其實看一眼就很難忘記——因為他長着一副歪嘴巴。整個腦袋隻有左邊的嘴角向上提拉着,像是被看不見的東西牽引着,說起來話來時也是一抽一抽的。他外表看上去和三不朽普通的百姓沒什麼兩樣,隻是身材壯碩、面相憨厚,屬于放在人堆裡也格外顯眼的那一類型。
他應當和墨是老相識,關系一般。墨解釋說是在等一位朋友,而這位朋友來了他卻沒什麼表示,兩人沒有場面上的搭話,也沒有熱情的肢體接觸,隻是雙方眼神淡淡地交彙了那麼一瞬,那位歪嘴就讀懂了空氣中的暗示,自己行動了起來。
林念猛地一打顫,沒想到這人就如此直接地運起了真氣。
真氣迅速在地面上蔓延着,雖不怎麼純粹,但也足以擁有着喚起黑手的力量。墨果然打算在墓園之中大顯身手,他又和那歪嘴達成了什麼交易,好讓他也心甘情願地參與到這場單方面的虐殺之中呢?
泥土開始驚現裂痕,仍未完全腐化的手自地面之下破土而出,五指僵硬地打開,然而伸手握住的不是希望與存活,反而是刀劍落下後再一次歸寂于黑暗的死亡。墨側身擋在歪嘴之前,于最接近的位置猛地拔刀抽劍,利刃摩擦尤其刺耳,仿佛是在給舔舐鮮血助興,仿佛是打響終結之前的樂章……
可惜這一次并未讓墨如願。
歪嘴的召喚或許是失敗了,當僅有一個黑手臂在墨的刀刃下“落下帷幕”,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對之處。
“人呢?我要的人呢?!”
墨大聲嚷嚷着,他的聲音在清晨的空曠中如同号角般震耳欲聾。
“你在幹什麼?!你在糊弄我嗎?!”墨轉身指着歪嘴鼻子咆哮道,“我就信了你這麼一次,你說你能行?!”
歪嘴在他的強勢下明顯落了風頭,似是有些躲讓着說道:“是你一開始就沒搞明白,死去之前就是黑手的隻是少數人。”
“我不管!你要把更多的人逼出來!”墨直接上手推他,一字一句地強調着,“這,都,是,為,了,三,不,朽!”
歪嘴身體搖晃了一下,他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竟是聽話地照着做了。
于是四面八方都湧現出衆多的黑手,他們有些是黑手臂,有些是被刺激到的黑手指,墨看見他們的眼神明顯迸發出貪婪而饑渴的光澤,他誇張地舔着舌,迫不及待地就往人堆裡沖了進去!
前赴後繼的黑手像是不怕死一樣湧現過來,雖然墨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但仍有一部分妄圖攻擊沒有防備的歪嘴和林念。林念尚還能做出反擊,可當他偷偷觀察歪嘴時,卻發現此人除了做出躲避的動作外,并沒有要和黑手一決勝負的意思。
怎麼回事?這個人無論對誰都隻會退讓,哪怕這會讓自己深陷僵局嗎?
于是林念起了壞心,他估計将歪嘴留在原地,自己則是一個飛身跳躍,落在了墨的不遠處。
這一湊近便發現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林念解決掉一個生性兇猛的黑手臂後,順勢就扯過了面前一位黑手指的領子。那是個沒有頭發的男人,腦袋後面沒有可以遮擋後頸的東西,因此一點點記号都顯得格外顯眼。有了第一個沒準就有第二個,林念在一叢黑手臂中閃身跳躍,逮着黑手指就撥人後頸研究,在重複數回之後林念卻是陷入了更深的懷疑——墨真的有必要給這些人打上識别的記号嗎?
那個看着傻愣的歪嘴會是知情人嗎?
然而現實并不容他時間理清思緒,無論黑手指還是黑手臂,黑手們不會因為“某個人看上去像個好人”的理由而有差别地進行攻擊。林念看着墨,墨正陰森笑着大開殺戒,他看着歪嘴,歪嘴正一臉嫌棄地躲躲藏藏,而他自己周圍則是圍攏着前赴後繼的黑手,隻要由歪嘴釋放而出的真氣沒有停歇,這場虐殺恐怕會把三不朽所有的黑手全都一網打盡。
可墨說,黑手指還是有救的。
突然一陣陰影略過天空,像是一朵小雲乘着風浪跨越頭頂。林念沒有追尋着那片雲朵望去,反而是擡眼看着雲朵飛來的方向,那裡的屋頂後頭,正有一團黑色的東西試探着晃來晃去。
吳遇從遮擋中擡起腦袋,能注意到細節的也唯有在打鬥中分神的林念了。
林念看着吳遇朝自己打了個手勢,而後心領神會地飛身落在了歪嘴的身旁。和黑手之間拉開的差距轉瞬間就被他們奔跑着縮短,林念持劍像模像樣的揮舞了幾下,借着黑手們向自己跑來的沖勁,後身一仰,驚慌一叫,順理成章地撞上了歪嘴的肩膀。
與此同時,神不知鬼不覺來到歪嘴身後的吳遇保持着半蹲的姿勢在歪嘴的背後落下了兩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