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立刻将劍推出了半截，那磕碰的聲響驚動了少年，可他并沒有畏懼或是警覺，反而饒有興緻地盯着彌望劍，目光如炬，好似發現了什麼寶貝。

“你不要把第一次見面的人就當作敵人。”

林念手握劍柄保持警惕，他察覺到對方明晃晃的視線，便更為刻意地将劍身遮擋了半邊。“兩面響是什麼東西？”他開口問道，“聽上去就不是什麼善類。”

“兩面響就是我腳邊的東西，或者按你們說的，也可以叫鬼獸。”少年十分淡然，好像根本不在意周圍的鬼獸會具備多大的殺傷力。“兩面響是我孕育的産物，我是它們的母親和父親，它們依我的命令而行動。”

“這我可不認同。”林念道，“從我的角度看來，我也可以說是由我控制着它們。”

少年歪頭道：“你很有自信。”

林念挑眉道：“廢話少說。”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兩面響可不是壞東西。”少年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創造它們嗎？”

“倒是新奇。”

“我平生最厭惡兩面三刀、表裡不一之人，最厭惡的事就是手足背叛、反目成仇，如果事情一定要發生，就必須在它發生前制止它。”少年從地上站起身，而被他坐過的地方上，那些被壓彎了的寶相花莖再也沒能直起來。“兩面響就是這樣一個東西，它們長相雖然奇怪，卻能識别這世上善于僞裝的人。誰把黑心藏起來，誰握住了帶血的刀子，之所以叫兩面響，正是因為它可以随心所欲處決兩面之人，換言之，若它對誰發怒嘶吼，這兩面之人的死期也就到了。兩面響的存在就是為了世間的道義而生，而我，就是這個規則的制定者。”

林念面上抽了抽，坦誠道：“你明明很年輕，為什麼要裝作少年老成的樣子？”

“你住嘴！”少年的聲調突然高昂了一瞬，竟能從中聽出一絲的害羞的成分來，可他面上又毫無破綻，隻是雙手握拳，微微後擡着為自己辯解道：“還有兩面響并非是無人能敵的東西，說白了它們隻是好欺軟怕硬的畜生，隻要你有咬死它們的本事和勇氣，就能立于它們之上！”

“這也是你制定的規則？父母？”

“這是自然的生存法則，我隻是順勢而為。”

“有你這本事早就征服整個江湖了，居然還會為自己的作品設限，看來你也是個好人。”

“這算什麼？！事到如今還沒有能打敗它們的人存在！”

林念舔了舔嘴唇，看來此人還不知道他手上這把彌望劍的來曆。

“那你呢？你擊敗過它們嗎？”

“我？我可沒有這個必要，隻要我一點頭，它們就會沖着目标而去。”少年伸手在一個虎腦袋上摸了一把，被逆着毛折騰的野林之王居然還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嘤叫。“武力擊退？多低級啊，我一個眼神就行了。”

說着也不知使上了什麼功夫，林念就聽到那虎首馬身的東西發出一聲頗為痛苦的嗚咽，随後彎曲了四肢，在少年面前叩了一個響頭。

“看見沒？”少年語氣裡是洋洋得意，“我想讓它們怎麼樣它們就得怎麼樣。你想學嗎？”

“你教我？”

“看你表現。”

林念發自内心地覺得有些好笑，道：“你稀罕教，我還不稀罕學，人和濁靈鬼獸一類的……從來就不是什麼支配和臣服的關系吧？我們隻是恰巧在這個世上遇見了，侵犯領域就消滅，至多有能力的就互相幫一把，誰都沒有資格向對方說教吧。”

少年大聲叫道：“你是在教訓我？”

“當然不是了，我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林念的語氣十分輕佻，簡直要把毫不在乎寫在臉上。“闡述一個需要得到共識的事實。”

“你當兩面響是家畜？！”

“當家畜就大可不必了，誰家能接受這等相貌的東西？再者，是拿來看家護院還是拆家折院？”林念搖搖頭，随後看着少年眯了眯眼道，“你出現在這裡本就是件奇怪事，我不認識你，現在也不認同你，你對鬼獸的解釋……似乎有些随心而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