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可不能給,叫人看見還以為我周大娘扒人孩子衣服,名聲還要不要了?”周大娘擦了擦手道,“這樣吧,我也從沒見過你,看着你……好像真挺想吃這米糕的,你就幹活來抵賬吧!”
“幹活?”少年林念想了想點頭道,“幹活我行。”
“來,我去休息會兒,你就給我看攤子吧。”
于是少年林念接到了人生的第一份活,收銀子,遞米糕,面前是一籠一籠的新鮮米糕出爐,任那肚子叫得比打雷還響,屬于他的那份米糕還沒到進去他肚子裡的時候。
“來,别做了,東街口那家娘子懷着孩子想吃米糕,你去給她送去。”
大娘将林念攔下,而林念舉着沉甸甸的袋子道:“她會給錢嗎?”
大娘道:“給啊,當然得給,我家米糕可不白送人。”
林念又看了眼米糕道:“那我得問她收銀子。”
“诶,這就不用了。”大娘擺擺手道,“她家男人早在我這兒押了一大筆錢,她天天都要吃,幹脆給了筆多的,圖個方便。”
“哦,那好吧。”少年林念這麼一說,向着東街口那戶人家走去。
天上滴滴答答開始飄着些小雨,旁處的攤頭開始有了收攤的打算,路上的行人腳步匆匆,嘟囔着要回家收衣服。蕭歌一路跟着林念,起初還是慢慢悠悠地走着,最後也跟着他一起跑了起來。林念害怕米糕會被浸濕,牢牢将它鎖在自己懷裡,雨水打在身上,又落在地上形成積水被林念一腳濺上了自己的褲腿。他就這麼冒着雨敲響了東街口的大門。
“今兒也太慢了,都快餓死了。”
門開了條小縫,小縫裡露出手臂将米糕取了回去。那人抛下這麼一句話,繼而“碰”地一聲将門重重合上,屋檐上的積水因為他的動作灑落下來,正巧擊中了林念的頭頂。
蕭歌幾乎要爆出一句粗口,而林念隻是沉默着抹了把臉,他捋了捋頭發,回頭又趕緊朝那米糕攤跑去。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相比來時,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而正如蕭歌所料,當少年林念跑回到原地時,原先的米糕攤早已不知去向……
令人遺憾的是,那被承諾的一份米糕終究還是沒有到達林念手上。
不傷心是不可能的,蕭歌繞到林念正前方,發現小公子一臉将要哭出來的表情,但即便他強忍着,天上落下的雨水在他臉龐上化作涓流,仿佛已經替他哭出了聲。他站在街上,站在距離遮蔽處好遠好遠的地方,默默而獨自體味着勞而無功的一天。
“阿念。”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随後一把油紙傘架在了林念的頭上。蕭歌一人獨自站在傘外看着,就見林漢霄慢慢彎下身,同少年林念盡可能地保持着平視。
“賣米糕的大娘托我給你帶句話,說今日得虧有你她才能讨着半日清閑,平日她一人要帶三個孩子,實在忙不過來。”林漢霄從衣服裡掏出一個巨大的包裝,遞到林念面前道,“這是她給你的,打開看看。”
少年林念吸了吸鼻子,動手将那紙頭一層一層撕了開來。
“這是什麼?”
“是好多塊米糕。”
“對,所以你的努力沒有白費,大娘也信守了承諾。”
“她給了我好多哦……”
“因為你值得,這都是你憑本事換來的。”
少年林念沒有吃它,而是将剝開的紙一層一層重新裹了回去。
林漢霄将手蓋在他手上,道:“回家吧。”
路上的父子倆并沒有閑着,當林漢霄主動提起話頭後,父子倆的小隔閡便在頃刻間消除了。于是誤入過去回憶的蕭歌知曉了,這一次正是林念第一次來到集市,而正因為這一次經曆,父子倆相互約定,以後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由林漢霄帶着林念,出來這“人間”再闖一回。
少年林念将滿懷的米糕帶回了竹林,大娘分給他們的實在太多了,他們吃掉了大部分,又将剩下的喂了雞和貪嘴的小鳥。漸漸地,那個抱着米糕倍感珍惜的小少年長成了不久之前那個熟悉外表的林念,而他身後站着的,依舊是那個變化不大的林漢霄,好像歲月并沒有在他的身上流逝而去。
“爹,蒼茫劍斷了。”
“怎麼會斷?”林漢霄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是淩空大師的鑄劍,不應該會出現這種問題。”
林念低下頭道:“都怪我,是我練劍時沒有用對力氣,所以才……”
“這可難辦了啊……”
“爹……不如……”
林漢霄一打手勢,搶先一步說道:“不如,你去找淩空大師再給你修一修劍吧。”
林念道:“讓我去?”
林漢霄道:“讓你去。”
林念将斷成兩半的蒼茫劍收進了懷裡。
三天後,他第一次離開竹林開始了遠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