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蕭歌完全認同。
“運氣好了,很快就能到預言山。運氣差了……”
“如何?”
“這山裡有一種東西,叫契。”說到這兒彭括眼神躲閃,似乎是在忌憚着什麼。“那玩意兒可怕得很,出沒時總是成群結隊的,如果我們走散了,落單的那個就會成為盤中餐……”他停下來看了眼易兒繼續說道,“……這就是我勸你把小孩子留在下面的原因……”
蕭歌不悅道:“你别吓他,有我在,不會出事。”
“希望如此。”彭括道,“我沒去過,所以也是聽來的。遇見過契的人都死了,而能到達預言山的,都是沒碰見過契的……”
蕭歌一個機靈道:“人都死了,那契的消息又是誰傳回來的呢?”
彭括反而說道:“昨天那婆娘還知道很多其他事,早知道上來前應該就該多嘴問一句。诶!這事兒你怎麼不幹?”
“…….我?”被突然點名的蕭歌還有些愣着,“我不是隻用跟着就行?”
彭括笑得意義不明,蕭歌看了直起雞皮疙瘩,急忙拉着易兒退後了一些。
雖說來到甸鎮後,彭括就自告奮勇地湊上來,比起其他鎮民,确實是熱情萬分。但蕭歌并不傻,在對方大大咧咧的背後,很容易就發現了微妙的不适點。
他走在彭括後斜方,此刻對方正心情極佳地哼着不着調的小歌兒,并沒有察覺到蕭歌探究的視線。彭括背上的包袱幾乎被塞滿地要同他的肩膀一般寬,裡頭的東西沉甸甸的,順着他爬山的走姿也沒有多大的彈躍,一直沉在底部仿佛要拖累前行之人。然而背着他的彭括并不見勞累,高擡着雙腿爬山也狀似十分輕松甚至連粗氣都不喘。蕭歌的視線落在他裸露的雙臂之上,想着或許是因為這人的肌肉過于緊實,才會沒有能夠包住他雙臂的衣物可穿吧。
這就是蕭歌覺得奇怪的第一個疑點。
練武之人的肌肉蕭歌再熟悉不過了,就算他自己撐不上是多麼厲害,可周圍的人卻能拿來作為參考。練武之人與手握屠刀之人或是經常使用雙臂的人,其手臂曲線與緊實程度自然是不同的,前兩者看着相像,可一旦上手觸碰瞬間就能品出差距,換句話說,練沒練過武光是看身材就瞞不了任何人。
彭括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是甸鎮的鎮霸,你平時都在做什麼?”
彭括不答反問:“你見多識廣,你給我說說,其他地方的霸主都做些什麼?”
“□□燒,霸這個詞,和它聯系起來當然沒什麼好事。”蕭歌道,“強迫别人做不喜歡的事,然後被大部分人唾棄和厭惡,這就是一方之‘霸’存在的意義吧。”
“那我老實多了。”彭括道,“我種田。”
“種……種田?”
“甸鎮這麼點人,胃口可不小。要讓所有人吃飽睡好就是我的責任,所以鎮上所有的田我都包下了。”彭括曲起手臂拍了拍自個兒凸起的肉塊道,“看到這兒了嗎?這都是勞苦人的收獲。”
他将肌肉拍得“邦邦”響,但卻沒将蕭歌的疑心消下去半點。
彭括結束了話題繼續往前走,蕭歌跟在他後頭看着他腰間的大刀。那大刀就是彭括帶在身邊的唯一武器了,他自稱這是打倒契的關鍵,隻有在最後才可以将刀拔出,來一招快刀斬亂麻。可大刀的重量蕭歌是知道的,一把刀挂在身邊時該是如何的沉重,此時此刻挂着一劍一刀的他更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刀鞘晃動的幅度在彭括身上變得尤為奇怪,似乎東西本身也變得和彭括本人一樣,有着“油腔滑調”般的個性。
蕭歌緊緊盯着那柄刀鞘,無數次确認着這裡頭是不是個空殼。
會有人隻帶一個刀柄爬上從沒去過的危險之山嗎?
烈日當空,卻莫名刮起了一陣寒涼的陰風。
蕭歌下意識覺得不妙起來。
“雖然沒來過鎖口山,但我意外地還挺喜歡這裡。”
蕭歌冷冷追問道:“為什麼?”
“因為這裡的樹。”彭括道,“你看到沒有,這裡的樹樹葉都特别修長,這在下面可見不到。”
“土質問題吧。我還聽說過有人種樹,結果種出來的樹上都寫着‘北’字,當時覺得玄乎,現在想想,大約也是土質問題。”
“那還真是稀奇。不過還是這樹好,葉子尖,說明這兒的土也好。”
蕭歌并沒有太在意,比起他們閑聊的内容,他更擔心對方會不會突然消失,或是突然拔刀與他們對立相向。
他趁着彭括回頭的功夫,摘下了手裡的符命刀遞給了易兒。
長久陪伴而促生的默契讓易兒瞬間明白了蕭歌的意思,他牢牢将符命刀抱在懷中,動作顯得十分熟練,在保持着合适的距離下退到了蕭歌能夠保護到的範圍之内。
沒了彭括的哼歌,周圍安靜下來,細聽便隻剩下了樹葉摩挲之聲與他們邁過雜草地時帶起的脆響,雜亂倒也悅耳。蕭歌不敢放松神智,但就在這樣緊繃神經之下,那一瞬突如而來的亂入之聲差點将他吓得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