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而嚴肅的氛圍很快在兩人之中擴散開來,安岚同他使的眼色,鋪子老闆沒有傻愣多久就接收了過來,眼見左右無人,便一把握住安岚的肩膀道:“進去說。”
“不能進去。”安岚制止他道,“我需要很多人,所以最适合在這裡說。”
“你瘋了啊?要是被他們聽到……”
“你是說大腦門?”安岚緊盯着他道,“我全都知道了哦,這個時間他們應該都在回家路上了吧,現在是你們可以掌控的時間段了。”
鋪子老闆吃驚地瞪大雙眼:“你居然已經了解得這麼深了?你還知道了哪些?”
“還知道他們稱呼你們為睚眦官……”
鋪子老闆急忙想要捂住他的嘴,而安岚沒有讓他得逞,整個人往後一靠,又道:“不能叫這個稱呼?”
“當然不能!”
“那你們叫他們什麼?”
“锱铢官。”
“锱铢……你們這不是相互都有黑稱嘛。”安岚抹了把額前短發道,“越是不能叫的名字就越是要大膽地說出來呀。” 鋪子老闆又擺了擺手,急切地想把話題帶回到最初的方向:“不說這個了,你需要我們幫你什麼?”
“這事兒說來就氣!”安岚臉色一變,一手毫不留情地在自個兒大腿上拍了個響。“你是不知道那些锱铢……锱铢官?他們看我是個生面孔,又不像他們一樣腦門上還頂着個醜陋的大包,就覺得我是個可以随意欺壓羞辱的對象。看看我的劍,沒了!看看我的錢,一點兒碎銀都沒給剩下。得虧他們還有些良心,沒把我全身僅有的衣物給扒個幹淨,不然我也别走了,哪還有臉面回到地上去?我真是……被他們狠狠戲弄了一通!”
鋪子老闆聞言大驚,急忙上前關切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他們居然還搶你東西?”
“半分不假!”安岚俨然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就連經過的路人也信以為真,紛紛駐足觀看着這場隻有一位知情人的好戲。“我根本不認識他們,連話都沒說過,隻不過是因為眼神對上了,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如此對待我!難道就因為我長得和他們不一樣嗎?就因為我頭上沒有一個凸起的大包嗎?”
鋪子老闆沉默了片刻,态度變得有些誠懇地說道:“他們是這樣的,所以我們才會叫他們锱铢官……”
“為什麼呢?我不相信有人做事還不講緣由。”
“恐怕是看見過你同我交談。”鋪子老闆竟然直接承認着,這可比安岚預想之内的要早上許多。“你可以想象吧?一個人不能同時與敵對的兩個人都交上朋友。”
“沒這個道理啊!”安岚怒吼一聲,兩人的附近已經聚集了不少竊竊私語的村民,“你得幫我!我隻是一個無辜的外人!而且我都知道了,就算找不到理由,你們也有着可以随便找茬的關系!”
鋪子老闆伸手拉着他,完全不想叫他生出如此大的動靜。
“我一開始也沒整明白,原來你們是對立兩派的關系呀!難怪他們要把氣撒在我頭上了!”安岚依舊不依不饒地固執着,拉不住他的鋪子老闆漸漸浮現出了麻煩的表情。“我隻是帶着好友回家!”他大聲喊道,“我想親手送他最後一程,而不是眼瞧着他被不認識的人推下火爐!”
這時人群裡倒冒出了一聲:“那你可以去找骨蔔。”
安岚機靈道:“骨蔔是誰?”
“是我們反骨村最大的長老。”那人解釋道,“不管是誰,即便你是外族人,隻要是受到锱铢官欺負了,他都會想辦法為你平反昭雪。”
“他說的都是真的?”安岚拉住鋪子老闆,眼神裡透着今日最為兇狠的光束。“我可以去見那個骨蔔嗎?”
鋪子老闆臉色由青轉紅,他似是扛不住周圍那麼多人的視線,最終在羞恥中敗下陣來。“我可以想辦法為你引見一下。”他細聲細氣地說道,“不一定成功,畢竟我也隻是反骨村一個普通的小老百姓。”
鋪子老闆說得哆哆嗦嗦,可安岚卻覺得此行一定能成功。
從好心人的建議裡可以察覺出——那個叫骨蔔的最大長老,恐怕不是個自斂崇高地位身份的暴君,而有極大可能是個好說話的人,若不是這樣,也一定是個很容易見上面的人。
反骨村都沒有多大,就在這一塊地裡要見上一個人,這還不容易?
至于把這一切都往保險了說的鋪子老闆……說不定他也在演戲呢?安岚盯着鋪子老闆的後腦勺如是想到。
說是“引見”,可實際到最後安岚都沒有挪動過半步,他坐在原位上看着鋪子老闆跑開,又以持續的寂靜逼走了久等不來的圍觀者,說實話他根本不怕鋪子老闆扯謊就此跑路,他對此人有一些把握在,一切就隻等傳說中的長老親臨再看了。
然而最終見到骨蔔時卻着實和安岚想象中有些出入。他向來看慣了出門擡轎的出行方式,對于一堂堂長老還要步行前來吃驚不小。他身後隻是跟着約莫四五個人,這其中還包含了一直低垂着腦袋,仿佛自己的鞋尖上開出朵花兒的鋪子老闆。
“呂蔔,這位就是你說的外族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