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吳蘭澤吼住的曼珠也是一臉茫然,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沒有啊?我……我就是個會點小把戲的普通人,哪能讓一個……這樣……”
他倒退了幾步,見氣氛緊張一時也不敢再多言。
曼珠摸了摸自己的臉,鼻子、嘴巴……很好,他的臉已經回來了。
他們一夥人都在焦頭爛額,既然沒人注意,或許現在就是自己離開的最佳時機?
曼珠雖然動了這麼個逃跑的念頭,最終卻沒能移開腳步。他僅僅是在一瞬間内沒能做出正确的選擇,等再想動作時,面靈訣的反噬終于姗姗來遲。最先是腳,而後一路上升麻痹了曼珠的雙臂,他感知到自己無法活動,身子微微一斜,以倚靠在一旁小厮身上的姿勢變得動彈不得。
林念發出一長串嗚咽,他開始在地面上打滾掙紮起來,那隻揉捏着心髒的“無形手”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松開力氣,而是宛若保持着固定的頻率每過一陣就實施一次“捏緊”的動作。林念因為瞬間放大的疼痛尖叫着弓起背脊,壓在他身上的三人更是免不了被他一陣“招呼”。蕭歌眼淚汪汪地撲過去環住他的腰身,發現林念的肢體就像是岩石那般僵硬,全身的寒氣都在拼盡全力地吸收着外界一丁點的熱度,卻始終并沒有什麼改善。蕭歌心中恐懼不敢再摸,又重新退回來無力地壓住林念的雙腿。他不知道怎麼做,擡頭看見安岚和吳蘭澤似乎也不知道怎麼做……他祈求有人來救救此刻,卻恍惚間不知該向誰來求救……
林念腦袋上的虛汗如瀑布一樣流了下來,吳蘭澤輕撫着他的腦袋,用衣袖為他抹去流下的汗水。他的雙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引得有些顫抖,但現在可不是失智的時候,總得有人來尋找疼痛的突破口。
吳蘭澤揚手就給自己揮了一個巴掌!
他眨了眨眼,似乎是覺得自己還不夠清明,揚手又朝自己的另一邊臉揮了個巴掌!
兩巴掌下去才将他理智打回,吳蘭澤深呼吸了幾口氣,開始試着尋找問題的發生與根源。
“蕭歌!他以前解除面靈訣的時候有發生過這種事嗎?”
“什……什麼?沒有!光我在身邊的時候就試過兩次了,從來都不會這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
“都是一個術法怎麼會不一樣?!”
“他是不是……是不是第一次往别人身上套面靈訣?!”
吳蘭澤轉頭朝身後瞥了一眼,見曼珠正以一種奇怪的僵硬姿勢朝着他們費力擡眼。面靈訣的反噬隻願意施舍一個“視覺”給他,縱使他有話想說也是無計可施,而且從他嘴裡又能問出什麼呢?
林念的哀嚎還在繼續,每次陡然變響的大吼大叫都結結實實地撞在他們的心裡,蕭歌試圖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林念冰冷的身軀,但他那身肌肉卻連拿對方的顫抖都無能為力。普通的醫館接待不了他們這些研習旁門左道的除祟師,試圖用真氣疏通也隻會引發林念更為猛烈的震顫。在這荒郊野嶺之地,無措的三人似乎隻能守在林念的身旁祈禱疼痛快些過去……
這對于四人來說都是過于漫長的一段時間,久到蕭歌的前襟也被林念的冷汗打濕;久到安岚麻痹了雙腿失去知覺;久到吳蘭澤的袖口因為擦汗的關系再也找不出一塊幹淨的地方;久到曼珠漸漸恢複知覺,甚至已經能夠做出輕微晃脖子的動作……
林念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才終于在衆人的盼望下稍稍減下去一些。
那隻來自陰間的魔手終于願意放開弱小人類的心髒,即使林念已經被痛感折磨得麻木而無力,但還是能夠明顯地感觸到,那份力量正在逐漸從自己的體内消散……被抑制住的真氣開始重新運轉,順着經脈逐漸撫平他深受刺激而緊繃着的軀體。
曼珠漸漸恢複了行動,面靈訣的反噬消去,他一個踉跄穩住了自己正在下滑的身體。而與此同時,林念終于從鑽心骸骨的磨難中脫離,像差點窒息的落難者那般大口抽氣起來。
吳蘭澤一把握住林念的雙腕,眼疾手快制止了他要掐住自己脖子的動作,他喊叫着讓林念保持呼吸,但駭人的血絲爬上林念的眼球,空洞的眼神晃蕩對不上焦點,眼前模糊一片,更是早已分不清自己深陷何處。他劇烈扭動着手腕想要脫離吳蘭澤的鉗制,對身後抱住自己的安岚不停地撞擊後腦勺表示抵抗,蕭歌被他雙腿踹飛,想要靠近卻不能得,三人在“懸崖”邊竭盡全力的疾呼也沒能将林念從深淵中拉攏回來,在疼痛過去過後,難道還有其他的災難靜候着……
曼珠活動了一下四肢,站起身來加入了這場戰鬥。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了遺落下來的紅色磚瓦,投影打在四人身上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他。而曼珠就在這誰也沒注意到他的時間裡,毫不客氣地舉起“兇器”,沖着林念的腦門上招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