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醒來的時候隻覺得一陣頭痛。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眨了幾下,又頭昏腦脹地将眼皮耷拉了下去。他累到沒有辦法去回想整個過程,但潛意識又告訴他不能再這樣繼續昏睡下去。半夢半醒間,林念察覺到自己的左手正被人緊緊抓在手心。
他艱難地睜開雙眼,又費力地将腦袋從床上擡起,隻見蕭歌一頭淩亂的長發嚴嚴實實地遮擋了他的臉龐,隻有一雙蒼白的手将林念的左手攥住,溫度正源源不斷地從連接之處傳來。林念的手指動了動,而蕭歌并沒有察覺到這微小的動作,輕緩的呼吸仍舊打在棉被之上,他依然陷入在安睡之中。
林念的身上蓋着一條材質高檔的小毯子,耳邊是連水滴聲都能依稀分辨的寂靜,屋裡四面透風,小窗格還透着一絲白天的亮光。林念往牆上看了幾眼,自己被弄髒的外衣和裡衣已經被洗滌完畢,隻是不知出于什麼緣由被擱在屋内挂着,沒能晾出去曬在太陽底下。
他放下腦袋呆愣了一會兒,突覺有些燥熱起來。
那時從心髒深處傳來的痛楚仿佛還曆曆在目,明明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卻活像是為他人所控,他甚至在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撅過去了。林念擡起空閑的後手撫上左胸,感受着那裡的跳躍熱烈而鮮活。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幸好,他還活着。
雙手的手腕上都被掐出了紅痕,林念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痛苦中間發生的事是一概模糊不清了,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弄的,因此隻好作罷。他就這麼維持着剛醒來的姿勢又躺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支起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起身的動靜并不算小,破舊的木床甚至發出了一連串的咯吱響聲,而陷入夢境中的蕭歌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迹象。
林念試着調整自己的身姿,右手一動就觸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硬硬的東西?
紅塵劍居然跟着自己被平放在床榻上。
思緒回攏了一些,林念還記得自己和蕭歌提出要雙人行動時,蕭歌自告奮勇就要把紅塵劍借給他的場景。林念原本是不肯的,可架不住蕭歌異常熱情,隻好暫時收下,當作自己的随身武器任性使用了。
不過……他原來也沒有想到紅塵劍竟真的幫上大忙了。
啊……火燒韻華館和花滿堂其實都是沖動之舉啊。
蕭歌醒來時就看見林念仰着頭,一臉愣神地沖着屋頂發呆。
他方才做了夢,夢還沒能完全醒,因此是有些迷糊,但當他下一瞬醒神後又開始慶幸,幸好林念好端端坐在這兒是真實發生着的現實。
“做噩夢了?”林念轉過頭來擔心着問道。
“嗯,做了,但是已經忘了。”蕭歌沒有松開抓住林念的手,俯身湊上去道,“你怎麼樣?胸口還疼嗎?”
林念搖了搖頭。
“累不累?”
“是有些,但是和筋疲力盡的感覺不太一樣……有些奇怪。”林念拉伸着半身說道,“不過沒事,現在已經都好了。”
蕭歌不放心地捏了捏林念的手,即使他并不會把脈,也仍舊想要把雙指搭在林念的手腕之上。觸摸到紅痕時林念有些抖嗦,蕭歌很快察覺到這一點,輕微的觸碰又變成了輕撫,這下又惹得林念癢癢起來。
手腕癢癢,心也有點癢癢的。
“好像是好些了。”蕭歌松下一口氣,堅定強勁的心跳讓他感覺到心安,不過他沒舍得放開林念的手,手指虛虛搭在完好的皮膚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道,“靈漾城的大夫都不行,居然查不出是什麼問題。”
“你叫人來查過了?”林念轉念一想又道,“我現在是在哪裡?”
蕭歌不答反問:“你覺得是在哪裡?”
林念扭頭又觀察了一下四周,他确實記得自己最後和吳蘭澤、安岚在一起,那麼按常理來說,他們應該會把自己帶回……
“這裡不是吳府吧?”
“不是。”蕭歌點了點頭道,“我不知道吳家少爺是出于什麼原因……他說比起吳府,也許你更願意待在别的地方,所以就把你帶來了胡家。”
林念微一愣神,道:“胡……家?”
“是胡宿妹妹的家裡。”蕭歌道,“家裡發生變故後,她和夫人就搬到了遠離中心區的地方,這一帶比較安靜,人也少,倒确實挺适合養傷的。”
“他們不在吧?”
“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