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沒人了。”林霧說。
原主媽在原主四歲就跑了,爸在外地打工,小時候那幾年還彙錢回來,後面也沒了音訊。他跟爺爺過日子,爺爺過世之後就跟老鄉出來做事,很多年沒回去了。
林霧吃完飯就回網吧,小白打電話來說有台機子出了問題,要他過去。
他跟陳溪在路口分開,遇到一個人,從前帶他們出來的老鄉的上司,叫文哥的。
他想裝作沒看到的,文哥按了一下車喇叭,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唷,小趙,出息了,看到文哥當沒看到是吧。”
林霧說:“剛走神了。”
文哥看了他一會,笑了,“一段時間不見,小臉越發俊了。”
林霧沒什麼表情,“文哥,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文哥說,“急什麼?我一朋友開了個網吧,正缺個管事。”
文哥好整以暇看着他,一副就等他表現的樣子。
林霧不想表現,扯了個笑,“不用了,文哥,我現在這個網吧做習慣了,不想換地方。”
“你師傅那幫人請我吃飯,我尋思你在呢,就過來了。怎麼,你現在你師傅的面都不給了。”
原主師傅就是教原主修電腦的,原主當年在廠子裡面打零工遇到他師傅的,老師傅當時是工廠區域裡面網吧的網管,原主在那上網跟他熟的,他嘴甜會來事,對着那網管師傅長師傅短的叫。
老網管就帶着他修機子,搞了幾年就學會了。
師傅前兩年回老家去了,說回去養老了的,怎麼又出來了。
林霧就不太信,文哥當着他的面打電話,開的外音,電話裡面一個聲音客氣道:“文哥,還沒到,我這菜都已經上桌了。”
文哥說,“我過來了,遇到你那小徒弟了。”
“遇到小趙了,你喊他一塊來。”電話那頭說。
文哥說:“我喊不動他,你跟他說吧。”
林霧接了電話。
片刻之後,林霧給網吧去了個電話,說有點事晚點再去網吧。
師傅住的這個地方從前是一個旅館,年月太久了,後來被改成了公寓出租,勞務公司的人把這些公寓承包了的,外地剛來的都是在這裡落腳的。
林霧和文哥進電梯的時候,正好遇到幾個拖着行旅箱的年輕小夥。
從他們緊張好奇四處張望的神情看,都是第一次來的,有些看着年紀還很小,領頭的是認識文哥的。
很熱情的打招呼,“哥,怎麼過來了。”
文哥朝他身後瞥了一眼,“新來的。”
領頭說是的,“我過來安排他們住宿。”
文哥視線在一個樣貌清秀的男生面上停留了兩秒,“找到活了嗎?”
“有的,過年有幾個廠子趕貨正缺人。”
文哥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電梯很老舊了,站着不動都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在五樓停下,拖着行旅箱的小夥們跟着領頭的出去,領頭讓他們跟文哥說拜拜。
他們就乖巧的揮揮手,文哥笑得和藹可親,也揮了揮手。
電梯門合上,文哥說,“真乖,跟你剛來那會差不多吧。”
林霧笑了笑沒說話,原主的有些記憶他沒有,索性就不說話。
電梯到了十樓出來,就是一間間的小單間,一間挨着一間,有幾十間。
門基本都開着,裡面吃飯的,看電視的,打牌的,閑話扯淡的都有,小孩在走廊上跑來跑去,尖叫捉迷藏。
不時有人喊,“文哥,過來了。”
“文哥,吃了嗎?”
“文哥,過來打會牌。”
林霧按記憶走到走廊盡頭那間,老賀站在門口,“小趙,這邊。”
林霧說,“賀師傅,你什麼時候來的,也沒打個電話。”
賀師傅笑呵呵摸他腦袋,“剛過來沒兩天,我想着先安頓好再聯系你。”
“不是說在家養老了,怎麼又出來了。這會都快過年了。”
賀師傅笑的滿臉褶子,“唉,想是那麼想的,家裡出了點事。”
“也是我閑不住。”賀師傅又說,“本來想年後再出來的,有老鄉開車過來,我就不等年後了。”
賀師傅眼神詢問,意思是文哥呢,林霧說在後面。
單間裡面還有好幾位工友,都是年紀比較大的,菜已經上桌了,聞着就是山裡的臘肉臘魚的味道。
這種飯局原主似乎吃過挺多的,都是老賀帶着吃的,老賀在工友裡威信挺高的。找文哥過來,估計是老賀再次出來找事情做要勞煩他。
席面上,林霧也不多話。按照原主的個性把酒陪的差不多了就跟賀師傅說,網吧還上着班的,得早點回去。
文哥有幾分醉意似的搭上他的肩膀,“急什麼,一會我送你回去。”
“就兩步路,文哥,我走回去就行了。”
文哥面上就不太高興。
林霧管他高不高興。他過來是看原主師傅的,似乎在原主的記憶裡,他這位師傅對他挺重要,類似親人似的的存在。
從宿舍樓出來回網吧已經快十點了,這個點網吧正是高峰期,玩遊戲的人很多,林霧把兩台有問題的機子搞了就回家了。
客廳亮着燈,電視也開着,應淮葛優癱坐在沙發上,正半阖着眼皮看書。
林霧有那麼點受寵若驚,“這小孩原本就挺愛讀書的吧?”
系統:“愛不愛不知道,成績一向很可以。”
那他這樣的,要是退學學校肯定第一個不答應的。不知道應淮到底是個什麼想法,林霧走近了才發現應淮在泡腳,沙發和茶幾之間放着一個小腿高的小桶,正冒着熱氣。
聽到有開關門的聲音,應淮也沒擡頭,翻了一頁書。
林霧首先進廚房看垃圾桶,裡面有兩個飯盒,是晚上他給應淮打包的那個,看着是一口都沒吃,直接扔掉了。
中午的粥為什麼又吃了呢?
林霧看鍋裡,他煮的那小鍋粥都被吃掉了。
難道是應淮比較喜歡吃粥?
系統幽幽的,“是因為廚房放着的米是他自己買的吧,不吃浪費的是他自己的錢。”
林霧:“……”
這樣啊,那也行吧。
粥吃了就行。
身上沾了一身的酒氣,林霧抱着衣服進洗手間洗了個澡出來,應淮還在那泡腳,不知道是那小桶有保溫功能,還是應淮新添加了熱水,總之還在冒熱氣。
再泡腳都起皺了吧。林霧站在洗手間門口,低頭在手機上搜,發燒的人能不能泡腳?
上面什麼說法都有,有說可以,有說不行。
林霧碼不準,就問,“應淮,你退燒了嗎?”
應淮沒理他。
林霧看他狀态感覺是退了,眼睛挺有神的。身上的衣服也換過了,陽台的洗衣機裡放着幾件洗幹淨了的衣服。
林霧順手把衣服曬了,把自己的丢進去洗。
家裡到處都打掃過了,白天天陰着看不太出效果,晚上開了燈就顯得整潔舒服多了。
林霧拉了張塑料凳坐下,把小暖爐擱在邊上,拿着遙控按按,電視隻是亮着,應淮沒在看,也不知道開着電視做什麼,純粹做伴的?也是有可能。
林霧找了個電影開始看,沒開聲音。
似乎看電影這個行為,在上一個任務世界他跟誰經常一起看,細碎的畫面一閃而過,再去捕捉無影無蹤。
喜劇電影不開聲音,效果就要打折扣。好在這幾部喜劇都是林霧看過許多遍,不妨礙他到了笑點就開始笑。
應淮看過來的眼神從冷漠到七分嫌棄,再到十分嫌棄。
怎麼了怎麼了,他甚至都沒笑出聲。
這樣也礙他的眼。
就是要礙你的眼呢。
應淮在家的時間不多,在客廳的時間更是少,自然是逮到機會就狂刷存在感。
電影看到一半,林霧餓了,晚飯吃的太早了。到賀師傅那裡是一口都沒吃,隻喝了幾杯酒。
他進廚房去看,中午的剩飯還有。中午他沒怎麼吃,還多煮了應淮的,後來才發現他發燒。
炒了個蛋炒飯出來,應淮還在那泡腳。
真服了,腳不會壞嗎?
林霧走過去,把少年手上的書拿了,“水都涼了,再泡又要感冒了。”
應淮隻有冷冷的兩個字,“滾開。”
行。林霧進廚房吃飯。
吃完出來客廳已經沒人了,泡腳水倒掉了。地上有水漬,沙發那一塊地方地闆被拖過。
洗衣機的聲響停了,林霧去陽台曬衣服,才發現應淮站在那裡,正面色陰沉的拿着自己的内褲,“誰讓你曬我衣服的!”
“惡心。”應淮用手指點他胸口,“不要把你肮髒的心思用在我身上。”
手指也髒了,他在褲腿上擦擦,萬分的嫌惡。
“對不起。”林霧沒想到他反應那麼大,“下次不會了。”
他有換在應淮的角度看,應淮估計是以為他曬他内褲的時候思想不單純,會感到惡心很正常,畢竟原主勾引過他。
陽台的風很冷,幾粒雪花被卷着飄進來。
在這方小小的天地中,借着路邊昏黃的燈光,林霧發現應淮的眼眶有些紅。
他心裡沒由來疼了一下,“我明天。”
他本來想說我明天就搬出去,任務還在,搬出去不現實,林霧話鋒一轉,“我明天開始盡量不出現在你面前,不礙你的眼。”
說完他就進房間去了,躺在被窩裡的時候問系統,“應淮進房間睡覺沒有?”
系統:“已經躺下了。”
林霧:“他在幹嘛。”
系統無語,“還能幹嘛,在睡覺。”
睡了,挺好。
林霧抱着暖水瓶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