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背了個藥箱走在土路上,林霧拎着一個豬桶從豬欄出來,看到了就打招呼,“李醫生忙呢?”
他以為李醫生不會鳥他,李醫生卻停了下來,把他從頭打量到腳。
“我去給李老頭的老婆挂水,說是人發燒燒狠了。”
林霧聞言腳步一頓,“李醫生你等等我。”
“等你做什麼?”李醫生嗤笑。
林霧把豬桶放在樹下,快速在小河裡洗了手,甩着手上的水,“我這不是沒看過醫生給人看病,好奇。”
林霧說起了自己的夢想,“小時候老師問我長大了想做什麼?你猜是什麼?”
李醫生不想猜,并給了他一個白眼。
林霧繼續表演:“我說想做一個醫生,所以我看到醫生背着個藥箱,就想瞻仰一下李醫生是怎麼給病人挂水的。興許我能學一點皮毛呢?”
李醫生呵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李老頭的家在一個池塘邊上,人前些天已經下葬了,葬禮隻是小範圍的,村裡的人都沒請。李老頭的死在村裡熱門了幾天之後,讨論聲漸漸的小了,再漸漸的沒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林霧幾天沒摸到一點頭緒,又沒有什麼好借口可以到李老頭家看看,一大早正發愁呢,這不瞌睡送了個枕頭來。
李老頭的屋子在兩個池塘邊上,林霧走在兩個池塘中間狹窄的土路上,看到一池塘的泥巴水黃黃的,烈日下一個穿黑背心的漢子在池塘撈魚。
池塘上的蜻蜓無精打采的飛着,那漢子擡起頭,看到了土路上的兩個人,他打了聲招呼,在池塘裡洗了洗手上岸。
林霧認出來這是李老頭的兒子。
李老頭的兒子招呼兩人坐下喝茶,總之這個村就是這樣,天大的事,先喝杯茶再說。
李老頭的兒子四十多歲了,叫李二龍。長得跟李老頭有幾分相似,但是個性是完全不一樣,李老頭在村裡人情很好,跟誰家都能說的上話,李二龍内向木納,至今還沒有娶妻。
李二龍給兩人倒茶,跟醫生描述他媽的病情,“燒了幾天了,燒好了又說頭暈,渾身沒有力氣。”
“今天說是實在熬不住了。下不來床,隻能麻煩你上門來了。”
李醫生放下茶杯,“在哪個房間,我去看看。”
林霧沒在屋裡看到李老頭的遺像。以這個村的風俗來說,人死了遺像一般都是挂在堂屋的。李老頭的遺像不知道是挂在其他地方了,還是沒有擺出來。
李醫生在房裡給李二龍他媽挂水,林霧沒進去看,他隻做一個串門人的樣子,跟李二龍拉起了家常。
李二龍很悶,一個勁的抽煙,屋子裡煙霧缭繞。林霧沒在他面上看出有什麼傷心的成分。
李二龍看他茶喝的隻剩下半杯,又擡手給他倒。
兩人之間隔着輩分,原主喊李二龍應該喊叔,所以沒得什麼話好聊。林霧也不尴尬,任務要緊。
想着就起了個話頭,做一個少年人沒心沒肺的樣子,“二龍叔,你那天晚上怎麼不在家,你要是在,興許李老師就不會出事。”
“我正好去放陷阱了,沒回家睡。”李二龍在一個小盒子裡捏了一點煙絲,卷了一根煙,他舔舔卷煙的紙,眼神很空洞,“我要是在家睡,也不一定能發現。”
原來據李二龍說,他跟他爸媽都不是一個竈上吃飯的。他爸嫌他四十好幾了還沒有娶老婆,父子兩個平日裡沒什麼話講的。同在一個家裡,甚至都各吃各的,有時候他媽給他留點飯菜,李老頭都是發火,摔碗。
林霧聽到這裡,跟系統說話,“難道是李二龍?”
系統隻給他三個字:“有可能。”
林霧:“我的CPU快燒沒了。”
李醫生挂完水出來了,村裡人看病都那樣,不管是什麼病,先要求醫生挂水。因為能嚴重到要請醫生上門,那就是家裡的中藥西藥都吃了個遍都沒用,才會找醫生。
李飛重新坐下,點煙抽上,“挂水要一個半小時,我到别家轉轉去。晚點我回來拔針頭。”
李二龍說好,進去看他媽去了。
林霧也不待了,從李老頭家出來。
這一趟沒什麼頭緒,倒是下午的時候,林霧從張楠口中得到了一點其他信息,原來那李老頭生前挺風流的,跟村裡好幾個女人都有首尾。
那些女人有些是老公不在家,有些是在家但是夫妻感情不好,又據說李老頭跟某某人老婆在牛棚辦事的時候,被人撞到過,還被人老公打過。
但是這件事隻有小範圍内的人知道,林霧聽到這裡,頭都大了。
這下好了,嫌疑人一籮筐。李老頭睡了那麼多人的老婆,至今還沒被打死,也是個奇迹。不對,已經死了,隻是是毒死的。
他問張楠,“你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這兩天打聽到的,還不是看你特别想知道。”張楠說,兩人此時在林中小屋,的竹床上。
“那李老頭都那麼老了?”林霧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張楠笑,捏捏他汗濕的臉,“跟老不老沒關系。”
“那跟什麼有關系啊?”林霧摸着男人的腹肌,“那麼老還能那個啥?”
從前他書上還是網上看到過,據說男人過了四十就……
他想着就說出來了,張楠說,“别人我是不知道,哥四十肯定也還能幹的動,放心吧。”
林霧略過這個話題,“哥,你這竹床好結實哦。”
兩人折騰了一個下午都沒事。
“林青苗,哥剛剛說什麼?”
說什麼,林霧裝傻。
“我說四十歲,你會陪着哥吧?”
救命啊,要不說謊吧,還能怎麼樣,林霧含糊嗯了一聲。
“你看着我說。”
這就不好玩了哥,林霧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好。”
晚上,林霧蹲在李老頭家的後山,看到李二龍從屋裡出來,就遠遠的跟了上去。這麼晚是要去山裡?
村裡大多數人還有捕獵的習慣,晚上不去山裡河邊轉轉就不舒服。李二龍也是這樣。林霧跟了他大半天,隻看到他打着手電筒在河裡摸螺絲。
晚上螺絲都會出來,手電光一照就很好摸。林霧暗中觀察他好幾天了,發現他生活習慣很固定,白天在家待着,手上有時候是一本破書,有時候是一本字典。
那書和字典都已經破爛不堪了,他每天還是那樣的看。晚上就是出門到河裡去,有時候去山裡。河裡林霧有時候會跟着看看,山上他就不去了。
就在林霧要放棄李二龍這條線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他跟張楠在小屋辦事,發覺小屋的門被人打開了。
兩人是在裡面的小房間,好在沒開燈。
林霧慌得很,他可不想在任務完成之前解決出櫃的問題。好在外面的人隻是在外間活動,沒推開小房間的門。
張楠的這個小屋,就是平時放置工具和獵物用的,村裡其他打獵的偶爾也會進來,有時候是進來喝喝茶,有時候是進來借用工具。
林霧穿上衣服,用口型問旁邊的男人:“是誰?”
張楠倒沒有很慌,套上衣服站在門口隔着門縫往外看,外間燈開着。是李二龍,他回頭跟林霧說。
李二龍?事關任務,林霧精神頭起來了,抓了抓汗濕的頭發,扒拉着門縫往外看,果然是李二龍。
李二龍坐在那喝茶,喝了半天。過了一會,林霧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吳明軍。
吳明軍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