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聲音響徹樓梯間的時候是真的滲人,想象能力好點的來到這估計能當場吓暈。
風單翔見怪不怪的繼續下樓梯,在精神病院裡碰見不正常的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這是他出入精神病院多年得出的經驗之談。
風單翔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繼續過着自己三點一線、規律無比的生活。
直到他再一次碰見了這個香菜狂魔,還是在自己母親面前。
“吃、吃、吃——”
一個人抓着一把泥巴跑到風單翔面前,傻笑着想把這坨泥塞到他嘴裡。
本來好端端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風單翔母親看見這一幕,突然暴起,伸手将人推開,“滾!”
泥巴哥依舊嘿嘿笑着,手裡的泥巴随機變化,又想着塞到風單翔母親嘴裡,“吃、好吃。”
“傻大個,你的泥有什麼好吃的,來吃我的香菜。”
香菜狂魔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手裡捧着一大把香菜。
泥巴哥聽不進人說的話,舉着泥巴到處請人吃飯,連香菜狂魔都逃不掉,“泥好吃。”
“菜好吃。”香菜狂魔跟他杠上了,兩人分别向對方推薦自己手裡的珍寶。
風單翔圍觀這一幕,看着自己對外界又沒有反應的母親,有點可惜地歎了口氣。
“小兄弟,你想吃什麼?”
兩樣東西突然出現在風單翔面前,尖細的聲音帶着點鼓勵。
風單翔抓抓耳朵,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但看着面前兩張臉以及他們手中的物品,有腦子的正常人當然是選擇香菜了。
起碼是一個可以入口的東西。
泥巴哥被拒絕,憤怒地将泥巴一摔到他身上,“不吃,傻!”
風單翔面不改色抓住從自己身上緩緩滑落的泥巴,揉捏成一個小團團,再一把将香菜插到泥巴上,在護工趕過來時将這一坨遞給泥巴哥。
“都可以吃,要營養均衡。”
泥巴哥安靜了下來,重新露出傻笑,捧着香菜泥巴在護工的帶領下回到自己病房。
風單翔本以為可以繼續跟母親逛小花園,還沒擡腳就被香菜狂魔攔住了。
“小兄弟,我們真是太有緣了,今天就結拜吧。”
香菜狂魔又塞給他一捆香菜,“我們香菜教都是以香菜起誓的,來吧。”
風單翔冷臉看着他,周圍沒有護工,隻有對外界毫無反應的母親和一個香菜狂魔。
所以風單翔取下了自己的乖巧面具,露出内裡冷漠無情的真面目,“不來,我不想。”
香菜狂魔還能聽進人說話,“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風單翔把香菜扔進了他懷裡,“别來打擾我們,不然我就叫醫生來。”
香菜狂魔盯着他瞧了好一會,竟然真的後退了,捧着香菜蹲坐在地上。
風單翔舒出一口氣,拉着母親準備離開,結果沒拉動。
“吃。”他母親出乎意料停在了香菜狂魔面前,伸出手讨要香菜。
香菜狂魔喜出望外,毫不吝惜将菜放到她手中:“全給你。”
捧着香菜的母親直勾勾看向了自己的孩子,雖然沒有說話,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風單翔面對着兩位毫不掩飾的眼神,無奈地撇了撇頭,“服了你們了。”
結果就是,三人排排坐在小花園的路沿上,一人一捧香菜生啃。
往來的護工醫生病人對此都司空見慣了,也不會投去什麼異樣的眼神和阻止他們。
風單翔明明坐在三人中間,卻覺得自己是真的多餘。
他的母親和香菜狂魔靠眼神靠動作靠神态交流的不亦樂乎,手舞足蹈的樣子襯托着風單翔真的很像一個正常人。
風單翔身體搖搖擺擺,靠感覺躲過了兩邊的動作餘波,面無表情看着來來往往的人。
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也是一個神經病,隻是迫不得已裝成正常人面對這個艱難的世界。
有時候又覺得精神病院才是正常的世界,因為在這裡不管你做什麼都不會有人去責怪你,去批判你,去諷刺你。
風單翔吃完手裡的菜,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到底什麼是精神病呢?
思考沒有結果,時間到達了終點。
風單翔看着護工小麗跑過來才回過神來,自己與母親的相處時間結束了。
在他身旁的兩人看到小麗過來,竟然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動作,抓着香菜乖乖坐好。
風單翔看着剛才還無聲交流的熱鬧的兩人,轉眼就裝作不認識,再一次陷入了兩人是否有病的思考中。
“小翔,時間到了,我帶你媽媽去例行檢查。”
小麗拉起坐着的母親,直接忽略了另一邊的香菜狂魔。
“你也早點回去,太晚了不安全。”
風單翔懂事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麻煩小麗阿姨了。”
“媽媽,我們下次再一起玩。”他還乖乖地朝母親擺了擺手。
可是,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大樓裡,風單翔依舊沒有離開,而是扭頭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香菜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