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位于缥缈峰淩霄宗下,乃是仙山之下唯一的凡人城。
每過五年,淩霄宗便會派仙人下來收徒,而每在這收徒盛典之前,便會有無數人帶着自家小孩前來江城。
就為了那有朝一日能成為仙人的夢。
今日便是仙人降臨的日子,一大早便有數不清的人帶着自己的孩子在城中一巨大廣場等待。
這些孩子多半都不曾超過十五歲,更小的還有還有剛學會行走的小兒。
雖說這仙門五年便來收一回徒,可在衆人眼裡自然是早入仙門求仙問道的好。
越早入仙門,越早求長生。
身着布衣的女子牽着一打扮整潔幹淨的瘦小少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忍不住感歎道,“真不愧是仙門啊。”
李靈澤忍不住握緊了牽着他的手,“姐姐,倘若我被選上了……”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李還之打斷,“那你就去求長生。”
“往後有了強大的實力,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那你呢?”
李靈澤看着李還之,如果他去了仙門,往後豈不是再也不能和李還之相見。
雖說他們也并未相處多久,可是他也是知曉的,如果他去了仙門,便會如同那些仙人一樣,從此以後斬斷前緣。
待再歸來之時,家人早已兩鬓斑白,又或者從今往後都不複相見。
李還之将腰間挂着的酒葫蘆取下來喝了一口酒,“我啊,大概是留在江城吧,不過也不一定。”
“你若是以後想我了,可以給我寫信。”
李靈澤有些躊躇地低頭看着他剛買的新鞋子,“我不會寫字。”
“那就學呗,一日學一個字,一個月後也能給我寫上一封三十字的家書了,”李還之張口,口中滿是那烈性的酒氣。
“來了。”
她仰頭看着天,額前的碎發幾乎遮住了眼,透過鬥笠的破洞望去,隻見翻滾的烏雲如被金光破開一般,露出了日照祥雲。
李靈澤跟着看去,就看到一艘華麗大船禦于祥雲之上,楊帆而來。
“仙人來了!仙人來了!”衆人歡呼雀躍。
不時有人跪拜,求着仙人能看上他們家的孩兒,
又有求自家能掙點兒銀錢,大富大貴的。
還有求那良緣的,求長生不老的,更多的還是就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
那是對仙人發自骨子裡的敬畏,哪怕這仙人曾也是從凡人的肚皮裡誕生的。
在他們看來,去了仙門那便就是仙人,和他們凡人有着雲泥之别。
“我們不跪嗎?”李靈澤大氣也不敢喘。
李還之依舊站着沒動,“跪拜者都心有所求,你有什麼想求的嗎?”
“我……”李靈澤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笑道,“那我也不跪了。”
他沒什麼所求的,能入仙門便入,入不了就跟着李還之。
靈船之上。
“大師兄,你看那個人像不像你!”
身着一襲青衣,頭上梳着兩個乖巧發髻的少女趴在船的甲闆上對着身後喊了一聲。
不一會兒一個同樣身着青衣的少年便一個翻身立在了船邊,“叫我做什麼?”
他蹲下來看着一旁的少女笑道,“三筲,等會兒你可莫要和在宗門裡一樣咋咋呼呼地,失了仙人風度。”
木三筲聽到他狗嘴裡吐不象牙朝他瞪了一眼,“我怎麼就咋咋呼呼的了!”
竹僧叫自己又把人惹毛了這才好聲好氣地說道,“你叫我來做什麼?”
他立在船上,隻微風拂面将他的衣擺吹得輕輕飄揚。
木三筲挑了挑眉,用手指着那巨大的廣場,“你看那個人,像不像你。”
竹僧仔細看了看,也沒見着她究竟說得哪個人,“凡人哪兒有我這般氣度,師妹你肯定是眼瘸了。”
木三筲深吸了一口氣,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打死自己的大師兄。
可是不行,他們淩霄宗就一個大師兄,打死了就沒有了。
“你仔細看看,就是那個站着的,戴着鬥笠的。”
竹僧低頭看去,随後哈了一聲,“我哪兒點兒像他!不對,他哪點兒像我,你連他長什麼樣都看不到,怎麼就像了。”
“你大師兄的風度是這世間僅有的,天下獨一無二就此一人,誰人也别想模仿你師兄半分!”
木三筲聽着他的無恥發言早已不覺得驚訝,她隻低頭看着,嘴裡嘀咕着,“就是很像嘛。”
總之,就是很像。
也不知為何,她明明看不到那人的面容,但是卻覺得那人看起來像極了大師兄。
木三筲還記得自己初入淩霄宗的時候,大師兄那時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那時的她才五歲,也像是如同那站在人海之中被牽着手的那個男孩兒一樣,不知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