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不怎麼開心。”

雨水滴滴答答下個不停，秋日的雨總是恨不得将樹葉都摧垮。

李還之抱着劍透過那門洞看向外面，“我沒家了，自然不開心。”

小乞丐低着頭，“我們都沒家。”

“如果你願意，我……”

李還之回頭看着低垂着頭正在用手指扣着字縫的小乞丐，“你怎麼樣？”

小乞丐抿了抿唇，很小聲地說着，“我做你的家人行嗎？”

他隻聽到耳旁傳來一聲帶着氣音的輕笑，随後便是頭又被拍了拍。

頓時他有些惱羞成怒道，“我知道我是個臭乞丐……”

說到這裡他聲音又小了。

也就在他眼中逐漸濕潤，快要下雨的時候，才聽到身旁那人開口。

“也不是不行，而且你也不是臭乞丐，你頂多是一個吃不飽飯，瘦不拉幾的小乞丐。”

李還之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的臉。

小乞丐一張臉上被抹得和花貓兒似的，幾乎看不出面容，隻能看到那雙霧蒙蒙的眼。

“長得還行，如果洗洗臉的話，你說不定能有我半分美貌。”

“才有半分？”小乞丐瞪大了眼睛看着李還之。

李還之斜眼看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小小年紀，怎得如此愛美，有我半分姿色已足夠讓你揚名江湖了。”

小乞丐聽着她這不要臉的話，忍不住想要反駁自己才不是愛美，隻是李還之長得實在是……

外面天色已暗，殿中暖色的火焰映照着李還之那張臉，眉若刀鋒般淩冽，眼若木頭一樣無神，那瓣唇也稱得上是平平無奇。

隻是她笑起來時，眼底的紅微微晃蕩，一縷青絲垂在眼尾，像是紅了的楓葉在風中飄蕩。

罷了，細細看來她也挺好看的。

“什麼是江湖？”未經過思考，話便脫口而出。

李還之靠着牆躺在枯草堆上，好似出神一般緩緩張口，“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你想不想聽故事，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吧。”

“我小時候不愛睡覺，我師父便守在我床前，給我講故事，後來我愛上了看話本，不用師父講故事，我自己也能哄自己入睡。”

“你年歲還小，我哄一哄你也無妨。”

小乞丐聽着她一簍子的話往外蹦，便也枕着手臂躺下，縮着腿看着她，“你講吧，我想聽。”

李還之便在自己腦子裡把看過的話本整一整，編湊出一個以乞丐為主角的故事來。

“從前，有一個乞丐，他見民生艱難，戰火不停，便自學武功創立了丐幫……”

“武功是什麼？”

“武功就是凡人也能學會的功法。”

“那丐幫又是什麼？”

“丐幫就是乞丐的幫派，宗旨是鋤強扶弱，匡扶天下。”

“哦，那姐姐你剛剛那也是武功？”

“是，你先聽我講完，丐幫幫衆遍布天下，所有乞丐都以入丐幫為榮，丐幫幫主也就是那個乞丐，他……”

也不知是小乞丐壓根就不困，還是李還之講故事的水平太高。

李還之一直到故事講完，才發現這殿裡的乞丐們都用有些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好似在說着，你快接着往下講啊。

“沒了，”李還之一攤手。

“乞丐……也能成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嗎？”小乞丐認真地看着她。

殿中的火不滅，李還之的影子跟随着燭火微微躍動。

“當然，不止乞丐，任何人隻要心中有理想，除惡揚善，都能成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小乞丐李靈澤沉默了一會兒，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如果我們這兒也有丐幫就好了。”

“那樣子，就沒有人敢欺負我們，我們也有家了。”

李還之抱着劍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閉上眼睛，“沒有就創辦一個不就行了。”

“創辦一個……”

“我嗎？”

李靈澤低着頭問着，卻半晌也沒有得到回答。

他一擡頭，隻見那個給自己講故事的女子早已呼吸平緩，陷入了夢鄉。

李靈澤略有一些無奈地笑了笑，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火堆旁給裡面又添了幾根柴，才獨自一人坐在方才李還之刻字的地方。

伸手撫摸着那字，這是他的名字。

從今往後，他就叫做——李靈澤。

靈澤乃是雨水，寓意潤澤萬物，名動天下。

翌日一大早，李靈澤是在一陣陣包子香味兒中醒來的。

他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就見這神殿裡的乞丐都人手兩個包子，吃得正歡。

也不知他們究竟吃了幾個了，反正整個神殿都是包子味兒。

見他醒了，昨日那個埋老乞丐的乞丐還遞給他一個包子。

“李還之呢？”李靈澤沒接包子。

乞丐鼓囊着嘴朝着門外擡了擡下巴，随後便把包子塞到李靈澤手裡。

李靈澤接過包子起身來到神殿門口，就見早已梳好了頭的李還之正在老乞丐的石碑前練劍。

今日天氣極好，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在李還之的身上，讓她恍若置身于星河之中，身上流淌着的都是那璀璨的星光。

劍光四閃，身姿飄逸，衣擺也跟着随風飄蕩，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