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蕊手提一盞宮燈,臨到時對迹棠說:“你低低頭。”
“為什麼?”迹棠傾身,探到碧蕊身側。
碧蕊微微側眸就能看見迹棠的臉,她不知為何,臉上忽然一熱,“就,就别,别讓她們瞧見……”
迹棠不解,“我見不得人?”
碧蕊快走幾步,不敢再看迹棠的臉。
太子殿的人一個兩個都話隻說一半。
迹棠追上,到寝宮時倒是聽話的低下頭。
守候在外的幾名侍女熬了一夜,面容困倦,和碧蕊相互福了福身,也沒注意她身後迹棠,便側身讓開了門。
迹棠進屋後直奔宿盡舟床鋪。
“太子殿下,起身了!!”
碧蕊一個手慢沒攔住,眼看她掀開了太子殿下的床幔。
“!!!”
她剛才是止不住的心跳加快,現在是渾身驟寒,心髒停跳。
碧蕊不住倒抽氣,吓得身子都站不穩了。
迹棠掀開床幔,對上宿盡舟清冷不耐的眼眸。
睡意未消,卻已顯出鋒芒。
迹棠:“你有起床氣?”
宿盡舟:“隻是沒見過你這麼上趕着找死的。”
他聲音微啞,一聽就是剛醒。
碧蕊身子一軟,跪在地上:“殿下恕罪!”
迹棠還是一雙笑眼,“今日要去赤清宮,快起來!”
飯啊,全是飯啊!
碧蕊都快抖成篩糠了。
宿盡舟閉了閉眼,想把“拖她出去斬了”的念頭壓下去。
身上突然一輕——
錦被被迹棠掀到一邊。
迹棠湊近,抓住宿盡舟的手,要把他拽起來,“别懶床!”
宿盡舟不知是被她膽大包天的動作整懵了,還是驚訝于她熱情洋溢又不避嫌的動作,總而言之,太子殿下真就被她拽起來,坐在了床邊。
宿盡舟:“……”
迹棠笑眯眯看他,他眼中還有睡意,表情怔楞,看上去呆呆的。
“碧蕊快來,伺候太子更衣了!”
碧蕊強撐着起身,顫巍巍拿了衣袍上前,誠惶誠恐地望向太子殿下。
……畢竟是十五歲的少年呀,看見如此絕代美人,也肯定受不住。
碧蕊對迹棠使眼色。
迹棠:“怎麼?”
碧蕊小聲:“伺候殿下穿靴。”
迹棠點點頭,把刺繡精美的長靴從旁提起,放在宿盡舟腳邊,“穿。”
碧蕊快哭了。
宿盡舟還是自己把長靴穿上的,他冷臉起身,碧蕊立刻上前伺候。
迹棠也有樣學樣,給宿盡舟整理衣袍、衣袖和腰帶,但更像添亂。
短短時間,碧蕊對迹棠又有了新的想法。
她如此大膽,太子殿下卻沒有真的處置她,想來侍女身份隻是殿下讓她留在太子殿的第一步,後面定是要收房的,所以才會縱着。
她們殿下是開竅了嗎……
這個念頭剛起,碧蕊就聽太子殿下冷聲道:“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兩隻手砍了。”
碧蕊知道殿下說的不是她,但見殿下目光如劍,她隻看了一眼就吓得再次跪倒,什麼想法都沒了。“殿下恕罪!”
迹棠卻沒事人一樣,笑容不減道:“好的太子殿下。”
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宿盡舟眉尾抖動,垂眸落在碧蕊身上:“給她包嚴實點。”
碧蕊連連點頭,領命,是該包嚴實點。
*
皇家出行,聲勢浩大。
太子辇車華貴不凡。
迹棠和碧蕊一路跟在辇車一側。
她多次想上辇,都被碧蕊攔住。
若不是她偷偷用魇氣護住雙腳,從皇宮到皇城,又到赤清宮,她非得廢了不可,如此也更佩服其他人。
等終于到達赤清宮,她随宿盡舟入流光閣,便兩腳一蹬,脫鞋爬上坐榻。
宿盡舟權當看不見。
進屋的隻有他們兩人,迹棠也不用裝着掩着。
她摘下脖頸圍的,比其他侍女都要大一圈的絨脖,這才覺得呼吸暢快了些。
宿盡舟在坐榻另外一側運功修煉。
迹棠便放小聲音,趴在兩人之間的炕桌補眠。
正午,太子在流光閣用午膳。
迹棠便跟着碧蕊伺候在側,結果伺候伺候着,迹棠就坐下了。
碧蕊壓下狂跳不止的眼皮,為太子殿下布菜。
自迹棠出現,殿下出現的地方便很少讓人近身服侍。
碧蕊正如此想着,門就突然被推開了。
她聞聲看去,見七皇子風風火火進來。
“皇兄,午膳後咱們去騎馬呀!我還叫了……”
七皇子說着說着聲音便沒了。
在他身後,太監、侍女緊跟進來。
七皇子身份尊貴,他們不敢攔,隻能跪在地上求太子殿下贖罪。
迹棠向七皇子瞥去,見他似被施了定身術,模樣蠢得要命,沒什麼興趣地收回視線。
七皇子靜了半天,才道:“皇兄,這是你從哪找來的侍女?我要了!”
迹棠筷子戳在盤低,菜也夾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