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宮人,豈不知宮人們的命在貴人的眼裡一文不值,死了也是白死。柴平的目光在這陰暗之下亮得吓人,望向宮人時的眼神,無一不透着堅定和不可置信,似乎她也沒有想過,有生之年會聽到這樣一句無視人命的話。
宮人不敢答,杜太後一句不提,她更不敢胡亂傳達杜太後的話,萬一傳錯了,一發不可收拾,彼時受到責罰的将是她。
〖人命如草芥,古人誠不欺我。〗
〖感受到柴郡主的憤怒和無力。〗
〖誰讓她不自量力去跟趙二鬥的,怎麼樣,這回學乖了吧。以後還敢多管閑事嗎?〗
〖這話說得,救人性命怎麼就叫多管閑事了。殺人的人有錯,并不是救人的人有錯,請你們搞搞清楚好嗎?〗
柴平的眼前浮現一連串的彈幕,将她更是完全的擊醒。
人命如草芥,是的,沒有一個人拿昆娘這些人的命當回事,每一個人大抵都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宮女的命而已。
“好。”沒有人想到,柴平竟然贊起一聲好,落在旁人的耳朵裡,無端讓他們發寒。
“回府。”柴平得到結果,知道他們那些人的意思,自不會再問。于此時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領着昆娘一道回府。
“平兒。”柴平領了昆娘的屍身回來,符太後不可置信的迎上前,注意到柴平渾身濕透了,急忙催促道:“快,快給郡主準備熱水沐浴。”
柴平的神色相當不好,此時的眼中閃爍了堅定,像是下定某個決心。終是她小瞧了趙光義,也錯估有些人的底線。
比起她自己,反省懊悔的柴平吩咐道:“給昆娘準備一身幹淨的衣裳,我給她擦擦身體。”
符太後為柴平擦身的動作一僵,想說這些事用不着柴平做,話到嘴邊終是咽了回去。罷了罷了,柴平如今正是最難受的時候,她想要如何便如何。
想通這一點,符太後讓人安排。
而柴平在看到昆娘身上的傷痕,以及一旁的忤作字字清晰的告訴她,昆娘身上有多少傷,骨頭又都斷了多少處,不由的握緊拳頭。
昆娘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這得有多痛。”是的,無人見之昆娘的死狀而能不落淚,她們不明白,怎麼會有人那樣的狠,對一個弱女子下此毒手,将人活活打死。
可是這樣的事,她們也并非第一次聽見,不過是在從前聽到的都是别人的事罷了。
“三皇子。”外面傳來動靜,柴平第一反應道:“昆娘還沒穿好衣裳,你們别進來。”
屋外的趙德林聞訊趕來,第一時間想要查看柴平的情況,聽到柴平阻止的聲音,并沒有冒昧進門,答道:“平兒,我在外面等你。”
柴平應一聲,再一次望向一旁的昆娘,似在将她身上的傷烙在腦子裡,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忘記。
柴平和幾個侍女一道為昆娘穿好衣裳,這才出去,趙德林于立刻同柴平道:“此事交給我,我一定為昆娘讨一個公道。”
“不,我自己來。”柴平果斷的拒絕。趙德林擔憂的喚一聲平兒。
柴平道:“想要活下去,隻能靠自己。德林哥哥一番心意我領了,但這件事須得我來。他們沖的也是我。至于是對我的警告,還是對我的威脅,不重要。”
說到這裡,柴平垂下眼眸,無人注意到那一刻的柴平眼底流轉的瘋狂和不死不休。
“三日後重陽佳節,陛下邀衆人賞菊,陛下罰我禁足府中,太後因我今日私自出府進宮又下令讓我繼續多禁足三個月。當日之事錯不在我,陛下知。太後責罰我之緣故,陛下雖不問,也心中有數。我會向陛下請求出席。陛下不會不答應。宮宴之上不管我做任何事,希望德林哥哥别攔我。”柴平既然下定決心,也并非那願意等待的人。
縱然在世人眼中,趙光義因為企圖射殺花蕊夫人一事受到的責罰甚重,和柴平隻是禁足相比,柴平受到的責罰顯得不值一提。
但誰都清楚重點不在柴平,而在趙光義。
柴平的作為,哪怕柴平坦然承認自己射出箭時有殺趙光義之心。然趙光義在刑部大牢時需要計較的并非柴平是不是當真有殺他之心,而是他該如何讓趙匡胤原諒他,不再計較因他企圖殺花蕊夫人而引起的一系列的猜測。
是以,趙光義被罰後,他須考慮的是如何補救,明面上揪着柴平受罰一事不放并非明智之舉。
趙光義不追究,誰會把柴平一個前朝遺孤,又是一介女流放在心上。
柴平同趙匡胤提出請求,希望可以參加重陽佳節,趙匡胤作為柴平将箭射向趙光義的得利者,豈能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