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霍南仲低下頭用手替我擦拭掉眼淚,“阿婉怎麼哭啦?可是這山間風吹着涼傷了眼睛?”
我笑着搖搖頭:“隻是有些感慨罷了,如今我也算是親眼見證了一段曆史。”
霍南仲噗嗤一笑:“哈哈!阿婉這般說着,倒像是将自己當成了旁觀者一般。阿婉呀,在這曆史的洪流中,在這史書的長河間,一定會有我們曾來過的印記,我們既是曆史的親曆者,也是曆史的書寫者。可我們書寫的,不僅僅是我們自己的曆史,也是這大夏,這華夏,這中國的曆史!”
此時的我,仿佛在與一個高尚的靈魂對話,這似乎便是靈魂共振的感覺。
我,站在曆史的長河中回望這段滄桑而又輝煌的曆史,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将軍,竟有如此深刻的感悟,竟有如此廣闊的胸襟,真是叫人佩服!
他的臉龐上仍挂着些許稚氣,眉眼間卻不乏顯露出幾分果敢,他呀,用自己短暫的一生實現了大夏的榮耀,打通了西涼走廊,擊退了困擾華夏數百年的匈奴鐵蹄。
這叫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他一點點的流逝啊!這叫我怎麼不難過啊!
“阿仲,”我低下頭歎了一口氣,“若是,若是往後...”
我還是沒能問出口,因為我知道答案,若是他知道自己會因打仗而早逝,也定不會後悔此生為大夏出征匈奴,也定不會對百姓深陷而苦難置之不理。
因為我知道,他就是這樣一個心懷天下之人,他就是注定會成為英雄的人。
霍南仲輕輕替我撫着背順着氣:“阿婉怎麼不問啦?”
我淚中帶笑:“因為,我知道答案啊!”
“哦?”霍南仲笑着看着我,“阿婉如今已經這般了解我了嗎?”
我用力的點點頭:“嗯!因為我呀,比你能想到的能看到的還了解你!”
山峰拂過落日餘晖,絢麗的晚霞暈染了整片天空,白鹭伴着夕陽緩緩張開雪白的翅膀翺翔在天際之間,燕雀歸巢,蝴蝶與蜻蜓翩翩飛舞,就連草地與樹木之間也如此和諧的在這大自然中相互依靠,互相茁壯成長着。
“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我輕輕的念着,閉着眼睛,感受大自然帶來的悅耳旋律。
霍南仲轉頭看了看我,又伸手将我攬在懷裡:“阿婉,我記得,你曾說你想去江南水鄉定居,想去山林中隐居,待這仗打完了,我便陪你去過這自在逍遙的生活。”
我緩緩睜開眼睛,微笑着看向霍南仲:“有阿仲在身旁,便已經是自在逍遙的生活了,我,已心滿意足。”
霍南仲嘴角微微上揚:“阿婉這般說着,真叫我有些心疼。不過我既已答應阿婉的,便也定會做到。”
“好~”我笑着眨了眨眼睛,“我知道,阿仲定是說話算話之人。”
霍南仲傲嬌的挑眉:“阿婉你就這般信我?”
我微微點頭:“那是自然,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對阿仲比對我自己還信任。”
霍南仲擡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又鄭重的說道:“我霍南仲在此發誓,此生定不會辜負阿婉的信任的,否則...”
我緊張的伸手捂住霍南仲的嘴:“有些話,不可亂說。”
“看給阿婉急的,”霍南仲哈哈大笑,“我這般年輕有什麼可緊張的。”
我皺着眉頭看着他:“反正就是不許說!要不然...要不然我跟你生氣!”
“好好好!”霍南仲将我緊緊抱着,“不說不說,我可舍不得讓阿婉擔心。”
我輕輕靠在他肩頭:“這還差不多。”
霍南仲偷偷笑着,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額頭:“阿婉,你說我們會赢嗎?”
“會啊!”我擡起頭看着他,“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阿仲你可不能還未出征就洩了氣。”
霍南仲搖搖頭:“往後隻怕是苦戰,阿婉,我不想你和我一起吃這些苦。”
“又來了,”我有些無語的歎了口氣,轉而仔細的看着他,“哪怕未來是刀山火海我也願意陪你一起,哪怕是苦戰,哪怕是血染沙場,你們男子能做到的事情,我們女子也一樣能做到!”
霍南仲眼神中尚有幾分驚喜之色:“阿婉,世間如你這般獨特又堅韌的女子,真是少之又少。”
我平靜的看着霍南仲,娓娓道來:“阿仲,世間許多女子不過是為世俗所困頓,尚未發掘自己的力量罷了。若有朝一日,她們蘇醒過來了,也定會一鳴驚人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隻要不放棄,定能有看見曙光之日!”
霍南仲的眼睛明亮的閃爍着光芒,我知道,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藍色的夜幕籠罩大地,火把微弱的燃燒着自己的生命,為我們照亮前進的路,不遠處的宮中響起悠揚的旋律與輕快的歌聲,駿馬踏過被月色照亮的河面,涓涓細流唱着婉轉的歌謠流向更廣闊的湖泊與海洋,那是它們的歸途,也是我們的心之所向。
我愛這清冷的月色,或者說,我愛這個奔湧不息、不斷前進的世間萬物,我也愛,我身旁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