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怎麼了?”霍去病看見我雙眼泛紅略帶惋惜的看着他,“可是不高興?”
我搖搖頭,揉了揉眼睛,擦掉眼角的淚水:“不過是風吹得眼睛幹澀了,不打緊的。”
此時正是元朔六年的初春二月,草長莺飛,山花爛漫,雖已快到正午,但草場上仍有陣陣寒風吹過,霍去病将身上的披風取下遞給了我,又替我将披風系上,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我又擡手握住了他的手,眼波流轉,我們之間卻未說一句話,不過是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就這樣相視了好一會,霍去病主動下馬将我的馬繩解開,我還是看着他說不出任何話。
霍去病将馬繩放在我馬鞍邊的小包中,又再次上門示意我拉好馬的缰繩,在馬上坐好。
霍去病轉頭看着我:“給你的小馬取個名字吧?”
我點點頭:“那就叫赤焰吧,這匹小馬全身有獨特的紅色鬃毛,仿佛夕陽下火紅的晚霞,又如篝火上燃燒的烈焰,這個名字正适合她。”
霍去病點點頭:“這個名字真好聽,又威風又霸氣,希望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赤焰能替我陪着你。”
“阿病這話就說得太傷感了,我聽着想哭。”我假裝抹淚。
霍去病摸摸我的頭笑着說道:“好啦不逗你了,我快些教你騎馬吧?”
“好!”我也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頭。
他噗嗤一笑:“阿婉還真如以前一般調皮。”
我歪着頭笑着看着他:“怎麼,不可以嗎?”
他寵溺的看着我:“可以可以,阿婉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我雙手叉腰,傲嬌的看着他:“這可是你親口說的。”
霍去病微笑着:“是,我親口說的,好啦,快些跟我學騎馬吧,要不然可沒時間啦!”
我笑着點點頭:“好!”
霍去病先是教了我如何上馬,又教我如何在馬上保持平衡,見我學得快,又教我如何在騎馬馳騁時如何與馬的頻率保持相同,不至于奔行時摔下馬。
天空萬裡無雲,陽光灑在我和他的身上,我看着他認真的樣子,我感覺到心裡仿佛有數以萬計的小鹿在到處亂撞,與他靠近時我也會不自覺的害羞的低下頭。
随他馳騁于草場,看見往身後不停倒退的大樹,鳥兒歡樂的歌聲也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縫隙,暖暖的灑在我們的身上,我轉頭看着斑駁的光影落在他身上變成斑駁的點點星光,他也低頭對上我的目光。我們騎馬立于山間,看千裡河水化作般流向更遠的山間化為溪流潺潺,他将桃花摘下别在我的發間,我聞着花香與他并肩看着遠處的山川。若無匈奴挑釁就好了,真想如這般與他一同踏遍山川河流,去看鶴鳴山間,去看鳥語花香,去看燈火闌珊。
我看着他,在心間刻畫着他的模樣:“阿病,若是我們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他轉頭認真看着我:“我大漢萬裡河山如此甯靜美好,匈奴卻不斷在邊境燒殺搶掠,使我大漢百姓無法安居樂業,若此行,我能将他們趕出大漢,我便陪你一起踏遍山河,可好?”
我點點頭笑着說:“好。”
我又怎麼不知道他此行定會給匈奴以重創,但我不知道在他短短的一生中我是如何的存在。罷了,如今能和他平靜的相處,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又怎敢奢求擁有他的一生呢?
霍去病下馬轉身又将我扶下馬,我們将兩匹馬兒系在樹邊,他又牽起我走向山的高處。說實話我沒有登過原始的山,哪怕我原本的家鄉山巒重疊,我也不曾徒手登過高山。我們以巨石為路,以樹木為登山杖,聽着河流擊打着光滑的鵝卵石彈奏出一首首樂詩。
終于我們走到了山頂,我看見山與山之間的重疊組成一幅幅畫卷,此時我終于理解讀書時老師一遍遍解讀的青綠山水畫,過往我以為古人是在寫意,而此刻我發現這竟是寫實,薄霧透過高山行成雲海,而雲海卻囊括着山川河流,而他站在我身邊。此刻若是能靜止就好了,就這樣白頭到老,怪不得古人總說,“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這竟然也是寫實,寫的是心境、是愛念、是愛人之心。
“阿病,你說山的那邊是什麼?”我看着他。
微風拂過我們的衣襟又飄往更遠的山間,風中有朦胧的袅袅炊煙,有暢快淋漓的人生,還有我和他。
“山的那邊是塞外吧。”霍去病仔仔細細到往遠處眺望。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明日你便要往那邊去了。”
霍去病轉頭笑着看着我:“怎麼,你是在擔心我嗎?”
我轉頭往一旁躲過他炙熱的目光:“才沒有呢!”
霍去病轉身站在我面前,替我擋着吹來的寒風:“你分明就是擔心我,還不承認。”
我擡頭看着他:“才不是。”
他俯下身,靠近我:“往後我低頭,阿婉便不用如此費勁擡頭看着我了。”
我氣鼓鼓的叉着腰:“你莫不是在嫌棄我矮?”
霍去病伸手将我攬入懷中緊緊抱着:“沒有沒有,是我長得太高了。”
“霍去病!你你你太過分啦!”我故意假裝掙脫他的懷抱。
霍去病在我耳邊輕聲說道:“讓我抱一會吧,明日我就見不到你了,此去不知多久才能與你相見了。”
我這才停下,我貪婪的聞着他身上傳來的陣陣沉香味,這味道比得過漫山遍野的每一種香味,若不打仗,他定也是朝堂上溫潤如玉的翩翩貴公子吧,選擇這條最不确定最危險的路,他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滿朝文武也隻有他能替天家掃清匈奴之患,還大漢一個太平盛世,而也隻有他此去,能讓匈奴聞風喪膽,從此不敢南下。我深知他此去的意義,我定不能做個耽誤他的人,我得回到朝堂為他穩住後方,不讓他分心。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松開我,我伸手拂過他的臉龐,将他臉上的碎發撩到他的耳後:“阿病,你真的長的好俊啊。”
霍去病寵溺的看着我:“你這是在誇我?”
我笑着點點頭:“是呀,阿病這眉眼定也能迷倒萬千閨閣女子吧!”
他笑着看着我:“阿婉這話還真有些意味深長。我常在軍中又何來迷倒萬千少女?再說了,能入我心尖,我願與之共度一生的唯有你。”
我噗嗤一聲笑了:“你這人慣會說話的。”
霍去病很認真的看着我:“我從小便因為出生被人瞧不起,過往三皇子帶着其他幾位皇子公主欺負我還是你替我說話,不知道你記不記得,由此三皇子欺負我,反被你一腳踹未央宮的湖中了。”
我雙手抱在前,撅着嘴看着他:“我哪有這般彪悍,不過,三皇子從小就仗着其母妃是天家最寵愛的妃子,長幼不分,在宮中無惡不作,多次帶着侍衛和奴仆就想欺負于你,還故意在天家面前告你黑狀,我早就看不慣他了,踹他一腳都算是輕的了。再說了,這也不全是我的功勞,你也沒少敲打他,你說是吧?”
霍去病也跟着我一同笑起來:“誰叫他就那點三腳貓功夫,還敢欺負我呢!”
“可不是嗎,”我捂着嘴笑着說道,“我倆的配合不也很默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