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皇太後笑道:“就四阿哥孤拐,有這許多說道。四阿哥府裡至今隻得一個格格,依哀家看别管什麼規矩不規矩,多生幾個阿哥格格才是正經。”
皇太後一句孤拐的評價,輕巧撥轉了母妃的槍刃,回紮到我身上。
接踵而來的子嗣問題,更是當衆揭我的傷疤。玉婷福份不夠,接連兩個兒子都未能留住。而琴雅——早前我是為弘昐、弘昀将來考慮,現時過境遷,該重新打算了。
皇太後的話或許不是單單針對我,但至今沒得子嗣終究讓我氣短,人前擡不起頭。特别是今春一衆小兄弟都指了親,眼見也将兒女成行了。
母妃勉強笑道:“皇太後聖明!”
宜妃臉色亦不大好。
畢竟我和胤禩在子嗣問題上一般艱難,屬于難兄難弟。
……
回到永和宮,母妃囑咐琴雅、玉婷:“再幾日九阿哥娶嫡福晉。滿朝文武連同他們的夫人都将入宮赴宴。瓊芳、琪琪都才進門,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琴雅,還有玉婷,你倆個作為嫂子,得多看顧些!”
“嗻!”琴雅、玉婷趕緊答應。
母妃又囑咐瓊芳、琪琪:“你們四嫂、小四嫂都是妥當人,九阿哥婚宴,你們都跟緊了才好!”
“嗻!”瓊芳、琪琪恭敬答應。
自始至終,母妃都沒提绮羅,當然也沒提秀英。
未上禮冊的庶福晉,不算母妃正經的兒媳婦,不值當母妃為其操心打算。
……
永和宮出來,胤祥邀我:“四哥,我近日臨了幾張貼,您來替我評評!”
我自是點頭:“好!”
胤祯則拉着琪琪的手跟我和胤祥、琴雅、玉婷、富察告辭:“四哥、四嫂、小四嫂、十三哥、小十三嫂,琪琪才剛進宮,我領她四周轉轉,認認路!”
“嗯!”我點點頭,琴雅笑道:“十四弟,您同舒妹妹盡管請便!”
胤祯同琪琪手拉手地走後,琴雅也與我辭行:“爺,您跟十四弟正事要緊,奴才等先行回府。”
……
胤祥書房坐定,胤祥方悄悄問我:“四哥,您禁了您府裡绮福晉的足?”
我聞言自是一愣,不答反問:“啊?你也知道了?”
琴雅不是多話之人,告訴母妃一句绮羅學規矩就夠了,實沒必要提禁足。
難道是玉婷說的?玉婷确是一直都有些小性。
胤祥輕笑:“聽說些日子了,說您納的那位绮福晉進府第一天就自己殺雞,把雞趕上了房,您生氣禁了她的足。”
呵,連雞飛上牆這樣的細節都傳進宮了?
當日那隻雞飛的是绮羅院子的東廂房,院外人原看不到,奈何兩個丫頭一番鬼喊,鬧出的動靜比殺人都大,搞得府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現想查誰走漏了風聲都沒處下手。
許是見我臉色難看,胤祥勸慰道:“四哥,您别惱。依我看,您現在不叫绮福晉進宮就對了!”
“噢?”
胤祥話中有話啊!
“怎麼說?”
“四哥,我也是才剛聽說,”胤祥看一眼房門,越加壓低了聲音:“早前八嫂咬死不要绮羅的時候,九哥曾跟宜妃讨過绮羅,宜妃不同意,才趕着找母妃商議将绮羅趕指給十四弟,好叫九哥死心。”
我就知道胤禟讨過绮羅!
隻沒想胤祥也知道了!真叫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現我兄弟,還有幾個不知道胤禟屬意绮羅?
“這件事宜妃瞞得死死的,原誰都不知道。十四弟成親那日,四哥您走後,九哥喝多了,八哥送他回院。瓊芳熬了醒酒湯,我就說給九哥送一碗去,沒想撞到他扯着八哥哭,才聽了兩句。”
醉酒!
哭訴!
每一樁都是宮中大忌。
我不敢相信一向冷傲的胤禟失态若此,但胤祥不會騙我。且胤祯成親已三日,想來胤祥也是深思熟慮一番後才決定告訴我這些。
我明白胤祥好意,可又能如何?
皇阿瑪已将绮羅指給了我,绮羅是我的人了。我絕無可能将绮羅送給胤禟。
胤禟的情傷終得他自己療。
譬如我,早前也曾苦悶經年。
胤祥默了好一刻,方道:“四哥,您别多心,就我聽下來,绮福晉對九哥不假辭色,并無私情,是九哥覺得她心性純良,不似旁人蠅營狗苟,貪得無厭,才對她念念不忘。”
胤祥的話再次地出乎了我的意料:胤禟放不下绮羅竟然是因為心性,不是那個大?
幾乎立時地我生出一點慚愧,畢竟連胤禟都知道娶婦娶德,而我連日來滿腦子都是跟绮羅這樣那樣。
不過轉念,我又原諒了自己——相較胤祯,我整晚了十年,才得償所願,娶到自己鐘意之人。再似幹柴烈火,我也都沒跟胤祯一般表現到人前。
親近如胤祥,至今不知道我曾經的單相思。
斟酌好一刻,我方道:“放心吧,十三弟。自古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跟九弟是兄弟,沒得為绮羅傷和氣的道理。承你告訴我這件事,往後隻年節使绮羅進宮請安就是了。橫豎她一個庶福晉,有她沒她,都無礙。”
正好還能消減些太子、母妃的猜忌。
“四哥,”胤祥笑道:“再有五日,九哥就娶九嫂了。九哥收了心,這事就過去了。”
“如此再好不過!”我點頭,真心希望胤禟就此放下绮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