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地屋裡就剩下我和绮羅。
翻一早晌的藏書架雖說沒翻出我要的答案,但也沒有白翻,翻到了許多才子佳人的調情橋段。
眼見绮羅天真,我老神在在地倚到炕椅背上,喚绮羅:“過來,給爺捏捏!”
绮羅磨磨蹭蹭地挨過來,怯怯推脫:“奴婢不會!”
憶及指婚當日绮羅回答皇阿瑪會什麼時的無知無畏,我忍不住笑出了聲:“呵,知道你不會,就會縫衣服做鞋!”
多半也是丫頭打粉裁剪好了,依葫蘆畫瓢。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又不差衣服鞋子,我隻要就喜歡绮羅陪我。
看绮羅絞着手不接話,我不免搖頭:“今兒殺雞的膽兒那兒去了?”
去除绮羅割傷自己的擔心和雞飛上牆的紛亂,對于能夠投其所好,解了昨兒炕帚的圍,我其實很高興。
我厭惡後院婦人跟前朝男人一般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特别是她們算計的還是我的情感。
獨绮羅沒這些手段心思。
我喜歡绮羅殺雞時自然流露的生氣熱情,還有看高無庸輕功上牆時的天真好奇,頗期待她跟我的兩情相悅。
杏眼抵不過我的凝視,似受驚的小鹿一般慌張避開。
呵,這是害羞了?
我心情愉悅地挑起绮羅的下巴,溫柔告訴:“不會沒關系,爺教你!”
不是娶到绮羅,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厲害。
扶定绮羅的肩,捏她肩膀胳膊:“這樣!”
“哎呦!”绮羅疼得身子一顫,瞬間捂住了胳膊。
“怎麼了?”我心裡一驚。
捋起绮羅的衣袖,瞧到粉白胳膊上的觸目青紫,我有一刻的怔愣:昨兒二十炕帚責的是绮羅的屁股,這胳膊的傷哪兒來的?
擡手輕撫,發現似乎好像是自己的指印,不免懊惱:勁大了。
绮羅低頭看着自己的胳膊,委屈癟嘴,泫然欲泣。
绮羅的模樣實在招人疼,但跟婦人直承己過,不自覺地我抖豁了一下,太不合爺身份。
狠心捏住青紫,绮羅“啊”叫出了聲,杏眼瞬間卯牢了我。
“很疼?”我問。
碩大的杏眼瞬間滾出淚來,映着燈火,晶瑩剔透地挂在臉頰上,非一般地可憐。
绮羅這個婦人,竟是連淚珠兒都較旁人落的好看。
我心裡贊歎,嘴上隻問:“今兒孫嬷嬷教過你府裡庶福晉要守的規矩了吧?”
卻不過我的審視,绮羅畏縮點頭,臉頰上挂着的淚珠兒吧嗒落到炕上,打出一片濕痕。
“昨兒你第一天進府,不知道府裡規矩,爺小懲大誡,責了你二十炕帚。往後你都要似今兒這樣守規矩,嗯?”
擡手摟住绮羅的肩,擁她入懷,摸出帕子替她拭淚。
作為家主,我得時刻保持威儀,不過内帷私底,我也會與绮羅溫柔缱绻。總之我希望绮羅眼裡的我不怒而威,君子柔情,绮羅對我傾心仰慕,敬愛有加。
绮羅抽噎地依偎着我,後腦翹起的燕尾挨蹭得我鼻尖癢癢。
“好了,不哭了。”我低頭親吻绮羅,順手拉下她的發簪。
烏發似決堤的洪水一樣滾滾淌下,鬥篷一般包裹住绮羅的身軀,惟露出挂着淚的一張俏臉,倍顯可憐。
依照記憶,我将绮羅的發絲撥到右側身前,露出優美的脖頸、肩膀。
一切都和記憶中的一樣,隻除了身上袍子的顔色——燈光下,粉色的素緞袍子看着跟塊白布似的,全無光彩,還礙事。
我擡手解開绮羅的領扣。
規矩既是立了,自然得守。但耳鬓厮磨,爺加些恩也未嘗不可——聖明如皇阿瑪不也偏愛宜妃,每每與她些别人沒有的寵愛?
橫豎人前大面不錯就行了……
從雲端回神,看到绮羅的眼淚,還有咬牙切齒的隐忍,我不免搖頭:似婦人侍寝不許出聲這條家規防的是婦人争寵,沒底限的言辭挑逗,虧耗爺的精力——何時成了痛苦忍耐?
“這什麼表情?”揉搓绮羅的臉,不許她咬牙,我忍不住數落:“你啊,長的雖好,腦子卻是糊塗。這要擱别人,不定怎麼樂呢。”
人之大欲,除了食,就數性。
似後院婦人,連琴雅在内,誰不巴望着得爺愛寵?
爺又何嘗給婦人遞過剛剛那些小意?
真正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摸出懷表瞅一眼,又是兩個多時辰。我默:不知不覺竟又是半夜。細算下來,我今兒的勢頭比昨兒還猛。不怪绮羅吃不住。
“行了,”我狠心松開绮羅:“爺還有事,得走了。你剛經人事,一會兒有人送藥來,記得照方洗了再睡。”
幸而白日吩咐高福去醫館開了方,這就用上了——绮羅終會知道爺的好處。
由高無庸服侍更衣。出門看到廊下立着的孫嬷嬷領着春花、春柳兩個丫頭,我停住腳:“福晉指你來伺候你绮主子?”
别管是暫時還是長遠,既是來了,就安心待着吧!
“嗻!”孫嬷嬷躬身答應。
我點頭:“好好服侍!”
“嗻!”
我回書房,再一次經過绮羅院子前方的空院,不免觸景生情:绮羅招人疼,爺這兩條腿,往後可有得跑了。
眼角餘光瞥到對面秀英的院子,我一步未停。後院琴雅為尊,秀英不足為慮。
……
早起,三月初十 。大清早的,我剛放下早飯碗,正喝茶,戴铎捧了名帖進來禀告:“爺,郭絡羅府绮三爺求見。”
绮禮?他現在來,是接绮羅嗎?
果然,偌大郭絡羅氏就他惦記绮羅。
不怪郭絡羅家将绮羅出門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八。
既然郭絡羅家攔不住绮禮接绮羅,說不得,爺來當這個惡人。
我點頭:“請!”
绮禮進來打千:“奴才绮禮給四貝勒請安,四貝勒吉祥!”
“起來!坐!”
喝一口茶,绮禮站起身說明來意:“四貝勒,奴才妹子出門三日,家中長輩多有掂念,還請四貝勒恩許她歸甯。”
“今兒不行!”我一口回絕:“绮禮,你妹子現在爺府上跟精奇嬷嬷學規矩。你等你妹子學好規矩後再來接吧。”
“四貝勒!”
四目相對,我無視绮禮眼底的決心淡然告訴:“绮禮,你現也是出仕的人了,當知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妹子既為皇上指為爺的庶福晉,歸了爺,往後就當守爺府裡的家法規矩。”
端起茶杯,我吩咐:“戴铎,送客!”
戴铎進來招呼绮禮:“绮三爺,您請!”
绮禮無法,打千告退。
目送绮禮離開,我站起身,吩咐:“高無庸,鋪紙!”
我寫幾個字,定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