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個,”女秘書腼腆一笑,“我們轉移文件的時候,我幫您帶到書房了,這樣您就可以借着找背包,增加一點見元首的機率。剛才元首把您的同伴趕出來,您看起來很失落。”
阿爾伯特向書房小跑過去,這“好心”的秘書把事情搞得更麻煩了。因為書房和會議室不一樣,那可不是借口找背包就能進去的地方。
元首書房門口,阿爾伯特焦慮地等待。不過他和布舍不一樣,他即使心中焦急,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
“希拇萊先生已經進去了,我們快點!”舍倫堡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看起來我給您借的鞋子有點大,您第一次見元首,他喜歡高個子的女性……”
“沒關系。”一個姑娘的聲音回答。
這個聲音就像在平靜的午後響起了轟炸機的轟鳴。循聲望去,西貝爾跟着舍倫堡走過來。看到他吃驚的表情時,舍倫堡微微一笑,故意跟他打了招呼,然後一擡手,扶了一下|身邊的女孩。而西貝爾嘴角輕抿,眼眸閃動。
阿爾伯特幾乎站立不穩,為什麼她要在這裡!
現在他大腦裡一片空白。思維不受控制地在這片空白中描摩她剛剛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她沒有笑,但是很專注地看着他,眼睛中仿佛有許多話,唯獨沒有一點怨恨。像一片清澈的水流,沒有雜念,隻是在等待。他心中一陣強烈的悸動。
阿爾伯特回過神來時,舍倫堡和西貝爾已經進了書房。
12點25分,書房門打開,鮑曼沖外面喊道:“之前參加過柏林新火車站設計的那個人還在不在?元首需要他!”
外面有人說:“那個人剛随施佩爾先生離開了。”
有機會了,可以把背包拿出來。
“我在東普魯士監督過修鐵路,也有一些經驗。”阿爾伯特上前說道。
鮑曼看着他,一臉嫌棄:“行吧,進來。”
書房裡,唏特嘞正跟西貝爾握手,背包放在牆邊角落裡。
唏特嘞那雙藍色的眼睛,帶着一種非個人情感的專注盯着西貝爾,後者笑得很僵硬。她想起雷德說,他跟随海因裡希和希拇萊見過一次唏特嘞。“那不像一雙活人的眼睛。”雷德這樣形容。
“埃德斯坦,這個姓氏我有印象。”唏特嘞說。
“她的父親曾經給帝國做過占星,”希拇萊迫不及待地說,“有一次我拿給您的——”
“我記得他。”唏特嘞打斷說。
“很榮幸。”
“那麼,我們來說說您在威維爾斯堡的建築群吧。”唏特嘞顯然對占星興趣不大,或者不想和一個年輕姑娘談論這些。他繼續對希拇萊說:“聽說還規劃了火車站。”
“您聽我說,那個建築群是根據神秘學原則規劃的……”希拇萊開始滔滔不絕地描述他們根據能量地脈等規劃建築的方式。唏特嘞看起來并不排斥,但也沒有特别感興趣,隻是半眯着眼聽着,一點也沒有剛才沖戈林發脾氣的勁頭,大概隻是把這些話題當作軍|事會議之後的放松項目。
戈林在角落的一張椅子裡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吸着鼻子,用手指偶爾抹一下鼻孔,似乎剛剛的彙報用光了他那龐大身軀裡為數不多的精力。
西貝爾站在旁邊,身體微微搖晃。她腳上的鞋子不是自己的,而且鞋跟細高,她也站累了,不斷地變換重心。她的左邊是舍倫堡,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人,看起來是技術人員,應該是希拇萊的項目相關人。這兩個人無精打采地站着,似乎被希拇萊講的東西催眠了。
阿爾伯特走到其中一人旁邊,故意撞了他。那個人身體一晃,又碰到了舍倫堡,接着是西貝爾哎呦一聲。
“崴腳了嗎?”舍倫堡低聲問。
西貝爾搖頭,強行堅持。
唏特嘞注意到了這個聲音:“出去休息吧,如果您崴了腳。”
希拇萊猶豫了,雖然他很想自己單獨在元首面前就建築物的能量侃侃而談,但沒有西貝爾在場,他還真怕自己解答不了某些提問。
“去吧,出去休息吧孩子。”唏特嘞聲音很大,但還算和氣,“現在,海因裡希,放下你的能量布局,咱們回到火車站的事。對了,剛才我讓鮑曼出去叫那個,那個……”
“他随施佩爾先生離開了,”鮑曼馬上說,“但施特恩上校對修鐵路也有一些經驗。”
“好的,海因裡希(希拇萊),我們來談您的火車站。”唏特嘞說。
希拇萊顯然對火車站一點都不熱衷,然而也隻得拿出圖紙,也許是第一次,去關注上面标注火車站的地點。
阿爾伯特趁這個機會,拿到了背包。
“這背包仿佛有魔力,”布舍的話在耳邊響起,“拿起它,就好像能改變國家的命運!”
改變國家的命運……這個使命,是落在他身上了嗎?阿爾伯特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去看西貝爾。
她準備出去。舍倫堡原本也想一起出門,但是被希拇萊一個眼神叫了回去。西貝爾多走了幾步,繞到阿爾伯特身邊。他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像極淡的蘭花。
“出去後,不要待在門口,走遠一點。”阿爾伯特低聲對她說。
她的目光裡帶着點疑問和責備,但還是點了頭。
好吧,雖然要求很奇怪,但因為我愛你,不願讓你認為我一直生你的氣,所以還是先聽你的。她的眼睛這樣說。
一股強烈的沖動,使他想要現在就去吻她,向她解釋一切,告訴她在這些奇怪的要求背後,他是如何愛着她。請求她原諒自己昨天的傷害,原諒他曾經做過的、以及尚未發生的所有傷害。
短短的幾米距離,從他身邊,直到唏特嘞書房的大門口。阿爾伯特把她的每一步都看得清清楚楚,印刻在腦海裡。
上|帝啊,請讓我永遠記住她吧!他想。
書房門關上了。
施陶芬伯格、科雷格和布舍所期待的完美時機,就在當下。唏特嘞、希拇萊、戈林和鮑曼全都集中在一起。手中的背包越來越重,它并沒有魔力,它隻是承載了所有反抗者的期待。這是一個不能錯過的機會。
如果那個技術人員比較無辜的話,那也總比剛才在會議裡那麼多人在場要好。至于舍倫堡……
把傷害減到最低,我盡力了,他想。
“這隻是個小站,沒什麼可說的。”希拇萊試探地說,他還想繼續聊他的神秘學建築。
唏特嘞點頭,但表示出要結束談話了。
就是這個時候!
“我監督修鐵路時,發現建火車站的軌道規劃有幾個很容易失誤的點。”阿爾伯特突然說。
“哦?”唏特嘞到是來了興趣。
阿爾伯特清了清嗓子:“我可以畫個圖告訴您。”
唏特嘞命人拿紙,阿爾伯特最後看了一眼會議室的大門。門很厚,能隔絕一部分沖擊力。而且這幾分鐘,她也應該已經走遠了。
他提着包走近,把包放在地上。
“等我找一下當時的材料,我似乎還帶着呢。”他把手伸進包裡。
對不起,心愛的姑娘,希望你明天醒來的時候,能置身于一個和平的世界。這是在拉動引信之前,他的最後一個念頭。
隻需要4秒,布舍說過。
1——2——3——4——
4秒鐘過去了,10秒鐘過去了。
“繼續說啊,火車站軌道有什麼問題?”希拇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