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非考察之前,雷德的任務一直是跟蹤神秘學發展,把關鍵情報傳回去。
從北非回來以後,沃裡斯的項目發展成飛行武器的時候,任務第一次發生了改變。上面要求他破壞這個武器設計。
這不難實現,雷德經常接觸沃裡斯和西貝爾,海因裡希也指示去收集他們繪制的草圖,甚至是廢稿。所以他輕而易舉地改掉了其中一個零部件的圖紙,導緻第二階段的實驗失敗,以及一連串的反應。其中最主要的意外,是沃裡斯的死亡。
沃裡斯由于受到照射過多,變得敏感而膽怯。當西貝爾給他治療時,雷德心中是不以為然的。他清楚地記得,沃裡斯一開始就支持雅利安人統治世界,後來雖然對犯人表現出一點憐憫。
“隻是自欺欺人而已。”他想,為了在神面前祈禱時裝得虔誠。
為了第二次飛行器實驗,海因裡希讓沃裡斯通|靈,後者在服用西貝爾的藥物。雷德是想過的,這種情況需要先問過西貝爾,是否要停藥。但他沒有提醒沃裡斯,任由他服藥後靈感遲鈍,再次到能量射線中去冥想。
沃裡斯出事的那天晚上,雷德發現了。夜裡3點,他巡視時發現沃裡斯的卧室沒有人,冥想的石室卻通着電。
但雷德沒有聲張,悄悄返回了房間。
要是發生任何事,那都是“神的召喚”,他想。
神的召喚,這是當年他妹妹死去時那名教士所說的話。那時他才六歲,妹妹不到五歲。教士用一個蜜餞餅幹把妹妹騙到他家裡,第二天,她不見了,而那邪惡的教士說是“神召喚了她”。
召喚吧,盡情地召喚。
當他看到西貝爾因沃裡斯的死受到刺|激,對她的一點同情,在慢慢消失。她和沃裡斯,都是邪惡力量的載體。
她住進了黨衛軍醫院。會診之後,雷德把沙醫生送回仁慈醫院,并告訴他不要把西貝爾的情況告訴别人。
從仁慈醫院離開,汽車沒有回到黨衛軍醫院,而是到了一個招牌上有一柄雷神之錘的酒吧。
在這裡,女老闆笑着給他倒酒,并讓給他一支香煙。
“兩件事,”女老闆說,“第一,柯立安最近才告訴我,他的身份暴露給您身邊那個占星姑娘了。雖然他聲稱那個姑娘一直沒有揭發她,她是同情我們的,但我還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第二件事?”
她手裡的煙盒打開,在蓋子裡,他看到一張紙條。新的任務下達了。上面說如果有可能,使飛行器開發項目的負責人消失掉。
煙盒蓋上,女老闆回到後面,他聽到了擦火柴的聲音。
三枚5芬尼的硬币擺在桌子上,分别代表海因裡希、沃裡斯和西貝爾。雷德把中間那枚硬币拿掉,裝進了口袋。沃裡斯已經在事故後的意外中去世了,隻餘下兩個人。他的手指點着硬币。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艱難,”女老闆湊到他耳邊,“我聽柯立安的意思,那個姑娘為人還不錯。”
“有必要的事,我都會去做。”
“如果心裡有不好受的,就來找我聊聊。”
“如果真的有。”
怎麼會有呢?這可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任務。他把杜松子酒一飲而盡:“過幾天,我要見柯立安。”
女老闆微微吃驚,這是從沒有的事。為了安全起見,這兩個人一直沒有見過面。
“你有什麼大打算嗎?”
“讓他轉移。”雷德把兩枚硬币留在桌子上。
回到黨衛軍醫院,夜幕降臨,舍倫堡來探望西貝爾。
“我可以把你帶到我的莊園,——藏起來。”他聽到舍倫堡這樣說。
如果是這樣,那就糟了,雷德想。他正準備現身時,聽到西貝爾的聲音:“放開我,——我現在需要我的輪椅!”
輪椅在不遠處孤零零地停着,他伸出胳膊,輕輕推了一把。輪椅自己走了回去。
那邊兩個人都安靜下來。西貝爾坐上輪椅,讓護士把她送進屋子,關上了門。舍倫堡氣呼呼地走出院子,站在汽車旁邊,卻不進去。
雷德試着和他談話,告訴他要追求西貝爾這樣的女性,不能着急。
“太激進的行為會引起她反感,”他說,“時間在您這邊。”
是的,他也需要時間,他的計劃需要西貝爾留在城堡。
晚上,他向西貝爾坦白了自己和舍倫堡的關系,用一本冥想記錄取信于她,然後說:“旅隊長真的很喜歡您,您不考慮去他的莊園嗎?這樣就沒有人能找得到您了。”并把舍倫堡與她的未婚夫做比較。
本來就在猶豫的她,在聽到這些後很自然地對舍倫堡的提議産生了反感,他滿意地聽到她斥責道:“夠了。”
西貝爾出院後回到了威維爾斯堡,海因裡希不斷與她作對,這是雷德希望見到的。
如果她招架不住,最終進|入集|中|營,就隻剩下一個海因裡希,他想。
沒想到西貝爾回擊了,在希拇萊面前揭露出海因裡希脈輪不正常。這一輪局面的轉變出于他的意料,他幾乎是欣賞地看着海因裡希一舉落入劣勢。
在給海因裡希治療前,他對西貝爾說:“能量治療,是不是能破壞掉人的脈輪?”
他不确定這條“魔鬼的建議”會不會有用,但是他确定,西貝爾聽到的時候,猶豫了。如果海因裡希出了問題,她也難逃責任。
可是事情并不如他所料,在治療期間突然停電了,她沒有出手,逃過了他的計劃。
他去調查停電原因,工人告訴他是電線老化。這間屋子的電線是北非回來後才重新布置過的,隻有不到一年。不可能這麼快老化。
但她參與的事情,有時會受那麼點神秘因素的影響。這一點他也不得不承認。
然而,這沒關系,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她不知用什麼方式說服了希拇萊參加催眠,然後将海因裡希判定為“附體”。這個判決一下達,海因裡希幾乎沒有力量翻盤了。
當天晚上,海因裡希有了異常的舉動。他在半夜去了地下室,在封存儀器的那個屋子待了一段時間。等海因裡希離開,雷德進去查看。發現那些機械臂對着天花闆的某個方向。
他想了一會,意識到那是朝向二樓西貝爾的卧室。一樓原本有幾個房間,但都沒有人,所以受到照射影響的,隻會是她。海因裡希這一次,是想讓她步沃裡斯的後塵。
心中有輕微的不忍,但他馬上排除了雜念。“也許這反而比較好,算是保住她的性命。”
海因裡希快去去療養院了,他決定在這之前動手。畢竟,他不希望海因裡希恢複狀态後滿血歸來。
當西貝爾在圖書館一整天都在查找那份被改動過的圖紙時,雷德去了柏林。在雷神酒吧,他見到了柯立安。他們裝作偶遇,還故意互相諷刺了幾句嘴,然後各自開|車離開。雷德的車子開到了威廉草地街55号。
柯立安的車子停在很遠的地方,他慢慢地走過來,也進了屋子。
“這屋子現在屬于你嗎?”柯立安問。
“不,是舍倫堡讓我把這裡留着,現在沒有人來。”
“我必須轉移?”
“是的。”
“為什麼?那女孩一直都沒有說出來,她在幫我們。”
“跟她沒關系,因為這次任務以後,你就必須轉移了。”
雷德交給他新的身份證明,還有兩套衣服,然後他拿出一把英國的威爾洛格手[搶],這是一種響聲幾乎消失的槍。
柯立安吹了聲口哨:“真是個漂亮玩意,哪來的?”
“舍倫堡有,他分給手下特殊任務的人。我想辦法搞來的。”
接着他指着手繪的草圖:“你換上衣服,從這條小路進來。這裡是很偏僻的,我負責把他引過來。如果我也在旁邊,最後一槍打我,但不要打準。”
“很好,這樣你就洗清嫌疑了。“柯立安說,“告訴我,這一槍要送給海因裡希對吧?我已經等這個機會很久了!”
雷德微微點頭。
“但那個占星姑娘呢,你沒有想要對付她吧?她人不錯的。”
确實,她溫柔和氣,偶爾還給來治療的犯人找身幹淨衣服,平時也對他說話時,會很真誠地微笑……
這都是些廉價的好心,雷德告訴自己,是不能償還他的祖國失去的土地和生命的。如果對她太仁慈,他和柯立安被捕了,她即使賠上幾滴眼淚又能如何?像她這樣不純粹的雅利安人,通常都會很樂意揭發他們,向希拇萊邀功。
“喂,她的老師曾經參與白玫瑰,她幫過他們。你可别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柯立安再次提醒他。
“她不會死。”雷德說,“你怎麼回事?我還沒有問你怎麼把身份暴露給她的。”
柯立安不敢說話了,他本能地害怕這個代号“潛鳥”的人,他在第三帝國潛伏了近十年,經手過許多任務卻從未失手。再說,身份洩露的事也奇怪,西貝爾不知怎麼就知道了他的來曆。雷德要是追問,他真的答不上來。
隻要她不死就行,柯立安想,潛鳥的承諾就是保障。
晚上7點,西貝爾拿着一張紙,找到了剛剛回到威維爾斯堡的雷德。
“這是你吧?”她微笑着問,好像發現朋友送的賀卡一樣。
她手裡的,正是他改動過的那張圖紙。她發現了。
在雷德眼裡,她臉上的笑容表示一種勝利的威脅。他曾經對自己過于心軟的責備,此時全部警鈴大作,希望他采取行動,保護自己潛伏這麼多年的成果。
好在,還來得及,他隻需要把她也引到柯立安藏身處附近。好在,那裡離沃裡斯的水晶墳墓并不遠。
“也許我們得談一談。”他用這句話拖住她,這樣她就不會馬上向希拇萊彙報。然後,他讓她去沃裡斯的水晶墳墓那裡,說在那裡種了樹。
他還通知了海因裡希,說西貝爾在埋葬沃裡斯水晶的那個墳墓前等他。
“她要幹什麼?”
“她今天查了一天資料,大概有什麼新的項目想法。”
“在城堡裡談!”
“她今天說待在城堡裡總是不清醒,不知道為什麼。”
聽到這句話,海因裡希微笑起來。能量照射起效果了,他想。
太陽快落山了,西邊的天空中有一片烏雲,但夕陽把烏雲下部燒得像熔爐裡的鐵水。
海因裡希來到沃裡斯水晶墳墓的時候,雷德手裡還提着水桶,剛給橡樹苗澆過水。
“快說,您找我要說什麼。”海因裡希問。
“我沒有找您啊。”西貝爾說。
海因裡希暴躁的頭腦頭一次如此靈活,也許因為他看到旁邊西貝爾的臉色突然變了,那是一種對危機的預感。他一把抓住了雷德的領子,把他提了起來:“還是你?你果然背叛我?”
雷德輕輕在他肘後一擊,他整個胳膊酸麻發軟,不得不把雷德放了下來。
“你知道這會有什麼後果嗎?”海因裡希大笑。
“一種您不能承受的後果。”雷德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