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沙漠地帶開得不快,但十分颠簸。過了幾個低矮沙丘,行李在車裡亂跑。我們停了車,用繩子重新把行李捆好。
又走了沒到一小時,人也有點吃不消。我本來不暈車,可在這裡卻給晃得總是想吐。曾經在虛空裡“大顯神通”的我,在被陽光曬得像烤爐的車裡,還原成了普通人類。
車開着開着,感覺上了坡。司機士兵大叫“糟糕!”。
原來太陽太烈,前面一大片明晃晃的,以為是平地,結果是個坡,不知不覺,我們已經開到了一個巨大沙丘的頂端。這個沙丘像小山一樣高,我們正好位于像刀鋒一樣的沙山脊線上。
山脊另一則是背風坡,可不像我們上去的這一側這麼緩。車子在“刀鋒”上開了一小會,就滑到了另一側,像失控一樣沖了下去。
“刹車!”海因裡希大喊。
“不行,不行!”開|車的士兵一路喊着,還是沿着陡坡,把車開了下去。
像滑滑梯一樣,車子給我們的感覺不是平着,而是側着下去的。到了底部,進了一個巨大的沙坑。
以為要出沙坑了,車又繞了回去,在沙坑壁上盤旋了兩圈,才開到了平坦的地方。
“你沒事吧?”海因裡希問沃裡斯。
沃裡斯嘴角流出一點鮮血,他用袖子抹掉,另一隻手牢牢抓着車門把手。剛才沖下來那一程實在太快了。
“你下來,我來開!”海因裡希從副駕駛下了車,繞到另一邊車門。
那士兵看看我,跟我們來的幾個人,都是韋瑟少校派來的熟悉沙漠地形的人。剛才沒看清沙丘沖了上去,這也是情有可原。
可海因裡希的命令,沒人敢不聽。士兵松開方向盤,我也跟着下了車。我從後面那輛車叫了兩個人,換到我們車上。我怕海因裡希過于意氣用事,還是得讓有經驗的人坐在他車上。
海因裡希後來開得還算順暢,大約在來的路上也算練了手。隻是他很着急,我們後車的司機總是抱怨前車太快。
走到快傍晚時,海因裡希的車爆胎了。
這下隻能停|下來休息。
雖然是傍晚,但四下熱浪滾滾。我們找了一處地方搭了帳篷。我靠在行李上,整個人昏昏沉沉。有人用遞給我一個打濕的毛巾,我放在頭上。
沃裡斯在旁邊坐着,閉目養神。
海因裡希指揮兩個士兵,給爆胎的車換輪胎。
雷德站在一塊岩石上用望遠鏡看着遠處,“好像有人來了,有20多人。”
“啟程!”海因裡希走過來招呼我們。
沃裡斯睜開眼,“不用,他們是向這裡來的,但不是因為我們,也是為了躲避英|軍。他們的能量是和我們親近的。”
“你是說,他們是與德國合作的?”海因裡希問。
“能幫助我們。”沃裡斯點頭,他使用遙視後看起來很累,好像一個多餘動作都懶得做。
我去拿了一點幹餅,把我頭上的毛巾給他,還有盒子裡一點半融化的巧克力,“不太好吃了,但勉強吃一點,補充體力。”
他接過了巧克力,拿在手裡好一會,才舉起來咬了一點點,微笑道:“不用擔心,在啟蒙儀中連接到神的人,怎麼會被抛棄在沙漠裡。”
“你能不能再看看,他們有沒有武器?能不能護送我們一程?”海因裡希又問。
沃裡斯不耐煩地放下食物。
“我說能幫助,就肯定能,不要再挑剔方式。當初摩西帶領猶汰人出埃及,在沙漠裡收到神降下的嗎哪作為食物,難道跟随的人還嫌棄口味單一,為什麼沒有巧克力味的嗎?”
沃裡斯把考察隊比作離開埃及的猶汰人,還用“靈性大道理”教育人,海因裡希臉色黑了下來。但他畢竟和沃裡斯交情非淺,也習慣了他的脾氣,所以并沒有說什麼。
“用遙視特别費能量,沃裡斯也不能連續使用。”我說。
“天氣太熱了!大家都很急躁。隻要明确了是有幫助就好,是吧,沃裡斯?那些人真的是能幫到我們的吧。”弗拉維奧趕緊打圓場。
沃裡斯閉着眼不說話。
海因裡希離開了我們的帳篷。
弗拉維奧向我招手,我們兩個也到帳篷外面,他低聲說:“萬一,我是說萬一遇到英國人,是可以投降的。英國人對俘虜還不錯,而且你也是個女孩子,沒有必要甯死不屈。”
“一個正常人,不會為了不正義的戰争拼命,是不是?”他又說。
不遠處傳來一聲冷哼,海因裡希似乎聽到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邊傳來一聲槍上保險的聲音。
弗拉維奧一縮脖子,閉了嘴。
駝鈴聲越來越響亮,那隊人趕上來了。領頭的是穿白袍子的人,他身邊好幾個人裝束一樣,都拿着武器。
弗拉維奧上前和他們搭話,果然,他們是利比亞的商隊。
海因裡希表情警惕,一直把手放在腰間的槍上。
商隊的帶頭人叫哈桑·阿|爾|法赫,說他們既是商隊,也屬于與德國合作的當地武裝勢力,在這些地方來回販運物資。弗拉維奧跟他聊得熱火朝天,一邊聊一邊互相拍着肩膀後背。
哈桑還拿出了一件舊外套,和我們考察隊的棕衣服樣式一樣,說是在沙漠裡撿到的。弗拉維奧拿給我看。
“說不定是你父親丢的那件!”
雖然沒有明顯的标記,但也許真的是。就算不是,遇到一件同樣的衣服,也已經很巧合了。
我把衣服收了起來。随後,更巧合的事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