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放下心思的知霜，美美的睡了一個好覺。

次日，很早就醒了，聽着遠處的梆子聲，正是四更天，她懶懶的窩在床上，閉着眼睛消化這幾天的事。嫁回趙府，隻是知霜娘的單純想法，不足為慮。目前看來自己的運氣還行，趙氏對下面人的安排，隻要能為她所用，基本上都顧及了本人的要求，哪怕是紅葉這樣想當姨娘的。隻要能為主子出力，伺候好她的胃，幾年下來總有點情分吧，等自己十八、九歲時，也許能有選擇出去的機會？昨天柳葉娘說的對，有一門薄技在身，總歸能生活的主動些吧！

隔壁床的石楠翻了個身，發出輕微的呼吸聲。知霜看看高窗外，曙光未見，裹緊了被子，繼續眯着眼睛想入睡，卻沒了睡意，腦子裡飄蕩着無意識的想法。

想起姜攸脫口而出的“我娶你”，知霜不自覺地抿嘴笑了，聽他的隻言片語，猜測以前的他，應該出自家境好的大家庭，是還沒踏入社會的年輕人吧，一帆風順長大的孩子，或許成熟的晚，所以他為人心思純粹、陽光而熱情。

知霜從小就明白，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用自己的光，照亮自己的路！”

雖然姜攸的提議初聽心裡一熱，冷靜下來也知是沖動許諾，難得他這份急公好義的心思，自己心裡承情就好，可不要太較真，壞了兩人的交情。

婚姻，不單是兩個人的結合，也不是社會關系的簡單相加。婚姻裡的矛盾要處理好，需要生活技巧，僅僅三觀一緻還不夠，要不然現代的離婚率那麼高。而且，離婚往往是感情傷極所緻，很少有“再見也是朋友”，大多是“分手了别來找我”。

此時此地，為了身份付出婚姻不是不可以，但知霜不想因此失去唯一的朋友，在這個對女子殘酷的時代，與姜攸的友誼，對知霜來說彌足珍貴。

初春的淩晨，室外想必是寒氣浸人，室内的被窩尤其溫暖，知霜忽然想起以前的父母。

一直努力适應和對付現實，知霜許久沒有回憶過去了，奶奶的一番話浮上心頭，“做人，重要是看清自己，辨别自己與環境的關系，如果定位不準，作出的選擇或許不合适，那樣會誤人誤己呀！”好像是對即将再婚的父親說的，知霜那時還小，聽不懂這話，卻努力記下來。

知霜的思緒來回漫遊，最後仍歸結到，做出來的菜肴能得到認可方能立足。

知霜絞盡腦汁地回憶，想起粵式糖水，微寒的早春二月，喝一盅姜汁撞奶應該合适。

小碟小碗的早食裡，添了一盅姜撞奶，加了紅糖的牛奶被姜汁“撞”成柔和的奶咖色，在白地藍花盅的襯托下，凝乳更顯嫩滑。趙氏拿起來喝了一口，口感細膩，甜中微帶辛辣，一盅喝完，胃裡暖的熨帖，不覺眉頭舒展，說：“這個不錯，中午照這個法子做菜吧！”

口信傳到廚房，小秀嘟囔：“那是個小吃，怎麼能做菜呢？”來傳話的佳喜翻了個白眼說：“那你回複太太去，說做不了這個菜呗！”看着一旁不言語的知霜，重重地“哼”了一聲，“人家正主自己都沒意見，也不知你急個什麼勁兒，也許她比别人能幹些，什麼都會做，要不然，也不能拿二等的例哦！”

見知霜轉身沒理會，佳喜氣呼呼地說：“我的話傳到了，你别不當回事，砸了差事哭都來不及！”說完就跑了。

其實知霜想在中午做什麼，心裡有點小激動：不怕趙氏有要求，吃得舒心才會提要求……上次做的雙皮奶反應平淡，隻吃了一口，今天的姜撞奶受歡迎，估計是姜汁的作用。知霜決定要比趙氏本人更了解她的胃！那麼，中午來個豬腳姜好了，黑醋紅糖與老姜，融合進豬蹄的蛋白和骨膠裡，驅寒暖身又開胃滋補。

知霜用黑醋搭配紅糖，試了幾次比例，找到最類似甜醋的味道。不過這裡的觀念，豬蹄是粗俗的食材，尋常人家給産婦吃，既補身子又催奶，煜少爺的奶娘隔三差五地吃。知霜改良了下，在砂鍋裡加了整齊的直肋排，用微微煎過的鹌鹑蛋代替雞蛋加入一起炖。文火炖了兩個時辰，揭開蓋子，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沸騰的砂鍋裡，豬蹄煨的軟糯，挂着汁的鹌鹑蛋表皮卷起，浸在湯汁裡的排骨飽吸了姜醋味道。

小秀聞着滿室的肉香，笑着說：“真香呀，聞着就好吃！”知霜笑了笑，取個橢圓形的白細瓷盤，鋪上幾根小排骨和一小塊入口軟爛的豬蹄肉，兩顆已入味的鹌鹑蛋，最後舀了一小勺濃汁淋上，周圍擺放一圈焯過水的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