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走邊聊,經過一處挂了盞小燈籠的假山,光線稍暗,紫環低聲說:“學廚藝真挺好的,有這手藝到哪都不愁,就是有點傷手,我幹了幾天手就粗糙了,一不小心,繡面被手挂絲了。”
“當初,不是你自己非得去廚房的嗎?”
“是我考慮不周,還連累了人,當時真怕給送回(趙府)去”,紫環往周圍看看,湊到知霜耳邊說:“柳枝,到戶部侍郎張大人家去了。”見知霜詫異,紫環說:“據說她清理佛堂,到園子裡折一枝梅,打算供奉在尊前,沖撞了在園子裡吟詩的張大人……”
“各人想法不同,她自己願意的吧!你,怎麼說起這個來?”知霜疑惑地問,她對八卦不感興趣,更不願知曉别人的秘密,再則,她都沒見過柳枝呢!
紫環悄聲說:“我爹娘說好多人羨慕她有了好前程,幸虧我祖母不是這樣想的,早有準備的舍下臉求了老太太,我才來這府裡的。”
不等知霜回話,紫環急忙地說:“我現在學如何搭配衣飾,學繡活,紅杏姐前兒還誇了我,說我的平金繡瓜葉葫蘆,繡活精緻呢!”
知霜聽懂了她的婉轉之詞:如果留在趙府,她怕被喜歡鑽營的爹娘逼迫着,走上追求“好前程”的路!
雖不喜紫環為了能留在臨芷院,自顧自的做派,但在目前環境下,難得她有不願做妾的想頭。知霜心裡歎口氣,順着她的話,說起絲線怎麼配色,又和她一起欣賞彩燈。
前面傳來喧笑聲,有小丫頭說:“快去,高大娘在園子門口發賞銀呢!”,紫環眼尖地看到紫蟬,一把拉住匆匆往門口去的她,問道:“幹嘛去,你不賞燈了?”,立即低聲說:“别去,你和小丫頭們去争什麼!”,紫钗随後過來,氣息不穩地說:“你别走那麼快呀,我都趕不上你了。”
紫蟬不高興地甩開紫環,說:“年節裡的賞銀,誰都能領的,你是大戶出身的不在乎,我家不行,有銅闆可拿,幹嘛不拿!”
“你不是說你在家最小,你娘不收你的月錢嗎?我看,隻因你喜歡買買買,所以才手頭緊。”紫钗反駁說,提醒她:“你不怕紅杏姐姐說你給太太丢臉,盡管去!”
紫環附和着說:“正是這話,年節裡的賞銀,雖說是為了圖熱鬧,你到底是二等了,連這幾個銅闆也和人争,旁人見了,還以為咱們臨芷院待人苛薄,豈不是下了太太的臉面!”
紫蟬立馬漲紅了臉,回嘴說:“你少給我扣大帽子,撿幾個賞銀就是下太太臉面了?既都是二等,輪不到你拿腔拿調地教訓我,你且管好你自己吧!”
紫環有點生氣:“你怎麼好賴話都聽不懂,我哪敢教訓你,是好心勸你……”
“說話都小聲一點,要不,别人還以為咱們在鬥嘴呢!”知霜扯了下紫環的袖子,攔住她,又笑着對紫蟬說:“大家也是為你擔心,多說了幾句,再則,那裡領賞的人不少,你去湊熱鬧,萬一擠掉了頭上的钗環發簪,就得不償失咯,是吧!”
紫蟬到底聽了勸,沒再往門口去。園子裡的人少了,幾個人慢悠悠地逛着,忽聽到近處有人壓低聲音說:“你缺那幾個銅闆嗎,不許去,别給小姐丢臉!”另一個人不服氣地說:“我們打聽過了,姜。。。先生真不在府裡當差啦,事兒也完成了,這會兒巧碰見發賞銀,領賞的人多了,誰知道誰呀!”兩人不妨看見了知霜幾個人,急忙忙地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紫钗拉了下紫蟬,說:“看看,不僅僅是我們覺着和丫頭們争丢臉吧!”紫蟬笑嘻嘻地指着一盞走馬燈說:“哎呀,好漂亮的走馬燈,轉起來好像一幅畫呢!”
知霜問紫環:“那兩個是在瑩琇閣當差的嗎?”知霜隐約聽見前面提到“姜先生”,起了八卦打聽的心情。
“哪兒呀,她們說的小姐,她爹是在老爺書房進出的,就是府裡的幕僚,”紫環不屑地說:“聽說和瑩琇閣的沈嬷嬷是遠親,大家叫她沈小姐,不過面子上好看而已。大節下,不在自己家過年,卻遣小丫頭巴巴的進園子玩,就是觀燈,也是外面街上的燈更多呀!”
紫蟬湊過來,神秘地說:“我知道她倆為啥進園子來,她們就不是來看燈的!”見那三人好奇地注視自己,紫蟬有點得意:“我說了,你們不能再說給别人!”紫钗性急地推推她:“行、行,别吊胃口了,快說!”
紫蟬小聲說:“她們來打聽姜先生,也是個幕僚,打聽他的去向,據說是奉她們小姐之命。”幾個人面面相觑,紫蟬以為她們不信,說:“真的,瑩琇閣的丫頭好多都知道,沈希悅喜歡姜先生,可姜先生見她就躲,我前兒在戲台領賞時,聽說姜先生跑了,到什麼衙門裡當差了,後來銀珠姐姐呵斥了,不許亂傳話、瞎議論,你們可别亂說,萬一有什麼我是不認(我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