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襄深深往這邊看了一眼,張了張嘴,卻并未再說什麼,隻又道一聲謝,就坐下了。
蘅芮這下更生氣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些什麼,直接一甩衣袖,也沒回自己座位,而是一轉身,朝殿外走去。
皇上皇後和席間衆人并沒在意,都以為公主是去更衣了,畢竟那身舞劍的紅裙也不好後面一直穿着,還是要換回她的公主服。
鴻襄視線卻是一直跟着蘅芮的背影。
待又過一會兒,席間觥籌交錯,又開始熱鬧,他便默默起身,借口如廁,往殿外走了去。
蘅芮磨磨蹭蹭換好了衣裳,卻沒急着回大殿,而是慢慢于廊道上踱着步。
輕靈跟在她身後,欲語還休了老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嘟囔道:“公主,那個虞太子也太忘恩負義了,皇上一說解除他侍衛身份,不用再來咱們公主府,瞧他高興的,立馬就謝恩……”
蘅芮垂下眼,幽幽道:“别亂說。人家是太子嘛,本來就不該做我侍衛。”
“生氣了?”
忽然的一聲,一下吓了蘅芮一跳。
她倏地站定,擡起眼,便見不知何時,自己整個人,已籠進了身前一道高大卻有些清瘦的身影裡。
“你怎麼也出來了?”她仰頭看了看那人,不是剛剛她和輕靈正嚼舌根的虞太子還是誰?
鴻襄又上前一步:“生氣了?”
蘅芮仰着臉,搖了搖頭:“沒有。我豈是那般看不懂事的人?”
鴻襄輕輕一笑:“我謝你是真心的。”
蘅芮立馬垂下臉,鼻子裡輕哼一聲。
她身後,輕靈則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鴻襄臉上依舊帶着笑:“可我并沒為不用再去公主府而高興。此前在公主府為侍衛,我也未曾覺過有什麼丢人。因為是你給我機會,讓我可以正大光明憑本事賺生計。無論是否為太子,我都覺得,在這世間,靠自己本事賺錢吃飯,并不是個丢人的事。所以……”
蘅芮倏地又擡起頭。
“所以……公主殿下,未來鴻某可以再在您這,謀一份生計嗎?”鴻襄垂眸看着眼前女孩問道。
蘅芮眨了眨眼:“你還想做侍衛?可父皇不能讓……”
“不。”鴻襄打斷道,“你還想學劍嗎?”
蘅芮不解,但還是猶豫着點了點頭:“想的。”
鴻襄:“那我可以做你武學師父嗎?收束脩的那種。”
蘅芮望着他,半天沒做聲,最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倒是個好主意。”
鴻襄臉上笑意也随之擴大:“行了,回去吧。出來久了,皇上皇後不免要惦記。”
蘅芮點了點頭:“嗯,那我先進去了。明日你來我公主府,咱們再商議,你該怎麼當我的武學師父。”
鴻襄垂了一下眼:“好。你先進去,我稍後再進。”
蘅芮再次點點頭:“嗯。”
然後她回過頭,朝輕靈語氣輕快道:“輕靈,走,咱們快進去吧!”
輕靈一屈膝:“是。”
當兩個人走到鴻襄聽不見她們說話的距離時,蘅芮才再次回過頭,與輕靈悄聲道:“看,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人吧。”
輕靈朝旁邊白了一眼:“公主,奴婢怎麼覺着 ,他不過是還想在您這讨生計罷了。”
蘅芮将頭轉回前面,心情完全不受影響:“哼,你不懂。反正我就是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
皇後的生辰宴過後,賓客散去,皇上叫住任丞相,沒讓他走,兩個人一起回了禦書房。
待侍者上過茶後,禦書房中便隻剩下了君臣兩人。
皇上看向任韶:“愛卿,這本博物志你來看看,能否确認其真假。”
任韶上前幾步,從皇上桌邊拿起了那本虞太子所獻古籍。
他認真翻看了一會兒,然後合上書,看向皇上。
“回皇上,這本古籍可以确認真本無疑,微臣早年曾有幸讀過部分拓本,與之完全對得上。隻不過……”
皇上本來聽得正高興,這會兒便蹙起眉:“隻不過什麼?”
任韶将古籍翻到一頁:“隻不過您瞧,這博物志中缺損了一部分,缺的還正是虞國那部分。”
皇上看過去,當看到古籍中那明顯是被齊根撕掉的殘頁後,他猛地一拍桌子:“好他個虞國太子,竟将小聰明耍到朕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