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三吃完飯,收拾了東西就去鎮上了。
家裡兩個小的氣氛有些古怪,阿軟不說話,阮文耀有些心虛躲閃。
阿軟新做的衣服已經穿上了,吃完飯甚至沒有針線活可做。
她在屋裡清撿了一下,找出些之前阮文耀的破舊衣服,本想看能不能縫補出一件好的。
但那些衣服、皮子實在破損得厲害。
阮文耀洗完碗,眼睛偷瞄着媳婦兒,明明長相還算周正的人,非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
“阿……軟。”阮文耀小心地喊了一聲,“咱們要不要做肉幹啊。”
正清撿破皮子的女孩擡起頭,眼睛又那樣直勾勾看着他。
阮文耀被她這樣盯着,心裡又打起了突,總感覺自己成了砧闆上的肉一般。
“你來。”女孩瞧着他,眼神淡淡。
阮文耀一個一拳頭能打死牛的人,被她看了一眼,不知怎的有些緊張。
他畏畏縮縮不敢過去。
阿軟看不下去了,說道:“你怕什麼,我能吃了你嗎?”
阮文耀想了想,好像是不能。
他媳婦兒的牙吃肉都費勁,平時把最嫩的肉留給她,她還得鼓着腮幫子嚼半天。
想着他走了過去,可心裡還是緊張。
“别動,手擡起來。”阿軟面無表情說着,拿出一卷細麻繩。
阮文耀瞧着她,腦門上都要冒出汗來。
這是幹什麼,要捆了他嗎?雖然這樣細的麻繩捆不住他就是了。
心裡雖然緊張,但他還是聽話地站着不動,慢慢張開手臂。
阿軟動作很慢,拿着一根繩子在他身上比來比去,似乎是要考慮怎樣綁他一般。
阮文耀低頭看着拿繩子對他比劃的媳婦兒,緊張問道:“要,要幹嘛?”
阿軟試探靠得更近了些,阮文耀緊張卻也沒躲。
阿軟瞧他不躲,反而有些疑惑了。
她從小與許多心眼多的人打交道,從上當吃虧到應付得當駕輕就熟。
若不是身體垮了,她不見得會落到下風。
那些宅子裡的勾心鬥角,她不感興趣,也未曾覺得有哪個人值得她信任。
她不明白阮文耀為何這般信任她。
她靠得這樣近其實已經可以看出一些了,雖然還不是那麼肯定,但也有了七八成吧。
“别動。”阿軟輕聲說着,拿着那根細繩去量他的腰圍。
那日河邊一瞥,看得還不是那般仔細,現在自己親手丈量,更是肯定了心裡的猜測。
男人的腰哪有這般細的,這人瞧着比她高,腰身卻和她差不多。
她靠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些,他脖子光滑平順,确實沒有喉結,隻是胸口像是全未發育的模樣。
她将繩子松了松,欲往下移動。
深吸了一口氣,她雙手緊捏着繩子終是放棄了。
她終究還是有女孩子的羞恥心和禮數,不管是不是如她猜測的結果,也沒有試探下去的必要。
打聽别人的秘密,就得承擔這個秘密帶來的風險,她繼續試探沒有意義。
隻是有那麼一刹那,她腦袋裡閃過一絲想法,她有點疑惑,他是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嗎?
不然怎麼會全無防備,半點遮掩的動作都沒有。
阮文耀屏着氣,都不敢呼吸。
他雖然緊張,但心裡還是有些小小的驚喜。
他的媳婦兒似乎不怕他了,第一次靠和他得這樣近,雖然都隔着繩子沒有碰觸到他。
他冒着汗的腦門總算是開始運轉了,他猜出媳婦兒是在幹什麼。
“阿軟,你是要給我量尺寸做衣服嗎?”
“嗯。”阿軟收了繩子,也收了心中剛才驚濤駭浪般的波動。
阮文耀乖巧地依舊站着沒動,“不用給我做衣服,我有衣服穿。”
“不合身。”阿軟繼續量着他的尺寸,這次是真準備做衣服。
阮文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實是有些不合适,穿着和布袋子一樣松松垮垮,遠沒有阿軟身上的衣服看着合身。
“阿軟,我不急着要衣服穿,你有空能不能幫我繡個包。”他說着,眼神都興奮起來。
阿軟停下手裡動作,擡頭看他。
她心想,這人平時野人一樣,要繡什麼包,荷包嗎?他也不像喜歡帶荷包的樣子。
“喏,這個包,能幫我繡個虎頭嗎?這樣的……”他興奮地跑回屋裡,翻出平時出門常背着的那個布包,又從包裡小心拿出之前在張嬸子那裡借的繡樣。
阿軟接過看了看,是個粗糙得不能看的虎頭繡樣,若不是腦袋位置有個王字,她都要以為是個狗頭。
阿軟才不管他小狗一樣期待的眼神,直接殘忍拒絕,“醜,不繡。”
阮文耀接過布包和繡樣,心裡低落,卻也沒說什麼。
“好吧,那我們還做肉幹嗎?”
“嗯。”阿軟仔細看了看他的布包,應該是用了許久,布包破破爛爛的,上面還有幾個粗糙的補丁,她仔細看了幾眼這才放下。
“那怎麼做,你和我說就好。”阮文耀重新打起精神,挽起袖子就要幹活。
阿軟這次沒和他争,她讓阮文耀把兔子肉盡量剃下來切成條。
這可是個費勁的活,好在山裡兔子都很肥碩,還是能剃下許多。
阿軟也沒閑着,清點了那破衣服,舊皮子,用剪刀剪下成塊的,能繼續用的放在一起。
阮文耀剃着肉,回頭疑惑看了一眼。
“弄這些做什麼,都沒用了,扔了吧。”
女孩本想說什麼,看了他一眼忍住了。
她剪了一塊合适的深色長布走到阮文耀身後,用布條量了一下他的頭圍。
阮文耀愣了一下,由着她在頭上作為。
阿軟隻量了一下,很快回到她的針線簍子旁邊,開始剪裁着舊布料。
剪好飛快的穿針引線縫補着布條,阮文耀一邊剃肉,一邊不時回頭看她在做什麼。
看得多了,正對了阿軟的目光,“看什麼,仔細切到手。”
阮文耀趕緊收了神,不敢再看了。
家裡剩下的兔肉不多,他忙了許久終于是剃完了,全部剃出來切成條也還有小半盆。
阿軟放下手裡的活,過來給他拌料。
依舊是許多的辣椒沫子,加上些醬油、鹽調配。
這野兔子肉算不得是肉中頂好的肉質,隻得加重了口味,力求讓味道豐富起來。
這邊阿軟下料,阮文耀跟着拌肉,兩人越發的默契起來。
“先腌二個時辰。”阿軟找了個簸箕将腌肉的木盆蓋了起來。
阮文耀洗了手,收拾了剩下的殘骨兔皮,又提桶出去打水,硬是一點不歇着。
等他把水缸重新裝滿了,這才歇了口氣,端了個小凳子拿了水舀,坐在阿軟旁邊看她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