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用皂莢汁水洗過,果然幹淨了,兩人将衣服晾在旁邊的樹杈上。
霧氣還未散去,兩人幹看着衣服不知道做什麼。
阮文耀沒再時時看着媳婦兒,阿軟現在會說話了,兩人反而局促起來。
兩人隔着一步距離坐在草地上,盯着瓦罐子。
終是阮文耀這個多話的悶不住,出聲問道:“你……要回家嗎?我可以送你回去。”
阿軟攪着剩下的一點皂莢水,許久才回道:“父母不喜我,我已經死了沒有家。”
阮文耀消化了許久也不是很明白,他不懂得宅子裡的秘辛,想了一會兒鄭重說道:“以後我護着你。”
阿軟抱着腿将臉枕在膝上,側頭看着旁邊的人,她疑惑于心裡有猜測,沒忍住問了出來。
“你……”她試探問道,“有秘密嗎?”
阮文耀本清澈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掩藏了什麼,他指了一下那個缺了口的陶罐說道:“上回我在水邊洗碗的時候磕壞的,一直藏在這裡沒和我爹說,他還以為丢了。”
這個話題顯然讓阮文耀不自在,他身子不知不覺間挪遠了些。
阿軟考慮是否要繼續打探他的秘密,好奇心和自己的小命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阮家父子雖然不像十惡不赦之輩,但被威脅到就不好說了,這深山裡面,消失一個人實在容易。
即使她現在上了戶籍,有了阮軟這個新名字,但之後不管說她落水淹死,或是被狼拖上山吃了,都不會有人查來。
“原來這樣。”她收回目光,心裡居然意外地有些輕松。
也是,管人家的秘密做什麼,她不過想活下來。
若真如她的猜測,她反而安心了。
阮文耀開始有點不安,他還以為阿軟想問山裡的秘密,那可是不能說的,對自己媳婦兒也不能說。
不過應該問的是罐子吧,嗯,太好了。
兩人都松了一口氣,氣氛終于緩和過來。
“阿軟,我們等霧散了再回去,反正爹中午不回來,我再去捉點魚,你可别亂走,山裡危險着呢。”阮文耀脫了草鞋準備下水。
回頭看到阿軟又不說話,隻點了一下頭。
他停下來看着她等着,直到阿軟反應過來,應了一聲,“嗯。”
他這才笑着挽起褲腿下水捉魚。
溪水裡的小魚很多,沒一會兒他就抓了兩條。
阿軟把洗過的瓦罐放到離他不遠處的岸上,阮文耀一手捉着一隻魚正要炫耀,看到已經放好的罐子,他笑呵呵誇道:“阿軟,你真機靈,你怎麼知道我要用這個。”
他說着,把魚丢進罐子裡。
阿軟沒接話,她向來不喜歡說話,在宅子裡就是這樣。
可阮文耀沒聽到她回話,直接在水裡呆站着看着她,一直等着。
阿軟沒辦法,隻得回了一句,“我洗頭。”
“哦,好。”他高興地又去抓魚,一邊抓一邊笑着說,“阿軟,你多說點話嘛。你的聲音好好聽,你會唱歌嗎?”
此時正用剩下皂莢水洗頭的阿軟有些後悔,她就不該說話,這人怎麼能更聒噪了呢。
好在阮文耀沒有又傻等着她的回複,隻是一邊捉魚,一邊叨叨叨說不停。
他這麼吵,魚不吓跑嗎?
阿軟低頭慢慢洗着頭,這些日子她活得小心,洗澡時更是身心防備着,能像這樣放心地洗頭都不知道是多久前的事了。
河面上的霧氣不知幾時散去一些,陽光透過霧層艱難撒下些光。
洗完頭發的阿軟用帕子擦拭着如瀑的青絲,側着臉溫柔的模樣比這山間的風景好看。
阮文耀回頭看了一眼,望得有些呆了。
阿軟閉目吹着風,睜開眼睛看到那人又是呆呆傻傻的樣子。
她并沒有多想,目光淡淡望着他問道:“你也想洗頭嗎?”
“嗯嗯嗯。”阮文耀猛點頭,眼裡冒着欣喜。
果然這人沒有其它心思,卻是比女人還喜歡哭,還愛俏。
這一點還真有些像小倌,隻是做什麼都那麼真誠,讓人不那麼讨厭。
阮老三出去巡山,直到天将黑了這才回來。
老遠就聽到自家院子裡傳來歡笑聲,多了個玩伴他家傻孩子怕是高興壞了。
阮老三走得近了些,聽到一個陌生的女娃聲音,“不許偷吃!”
“這個餅好吃,再多烙幾個,爹肯定也喜歡吃。”阮文耀含糊的聲音傳來,想來是偷吃了不少。
阮老三站在院門口,偷偷撇了一眼廚房方向,兩孩子忙得熱火朝天根本沒注意外面。
他站了一會兒,疑惑地又細看了一眼。
咦,自家孩子怎麼像是換新了,原來成天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今天像是全身放水裡涮洗幹淨了一般,模樣兒都眉清目秀起來。
“爹 ,你回了,那可以開飯了。”阮文耀像隻快樂小狗蹦跳着,端着菜跑了出來。
看到親爹站在那裡發呆,他疑惑問道:“爹,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
阮老三正在想事情,被他打斷眼睛掃了一下,随意問道:“你身上衣服哪來的?”
阮文耀扯着身上的布衣短打看了一眼回道:“就是我平時穿的那件啊。”
“是白色的嗎?”阮老三想着自家狗兒子原來髒兮兮的模樣,真個都快認不出來了。
“是啊,阿軟給我洗的,嘿嘿。”阮文耀傻呵呵的模樣,樂得合不上嘴。
這時阿軟端了菜出來,看到阮老三她愣了一下。
阮文耀跑到她旁邊,小聲說道:“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