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閑臨收回思緒。
他起身去休息室換了一身休閑裝,然後從一排各式各樣的鴨舌帽裡挑了一頂白底紅字母繡文的。
帽子扣頭上,壓到足以遮住眼睛的程度。
休息室沒有設計窗戶,在夏天總是會格外地悶,所以他每次出來的時候都要讓門開着通通風。
臨安公司有五層樓,他的辦公室在最頂層,一樓是大廳,二三樓則是員工辦公,中間的商務夾層是日常用餐的地方。
但三四樓從去年開始就空着了,2樓增加的茶水間也取代了夾層的作用。
一樓的空氣清爽,紀閑臨走出來,身上裹挾的冷氣在豔陽高照下沒一會就散得無影無蹤。
*
紀閑臨推開一家咖啡店的門,涼意又充裕起來,他在門口頓足幾秒,邁步走向角落靠窗的位置。
“來這麼慢。”唐微然擡頭看向他。
紀閑臨将裝着袈裟的袋子放到桌上,摘下鴨舌帽。
他的額間悶出了一層薄漢,鬓角下方也淌着一些汗珠,欲落不落,“抱歉。”
“跟你開玩笑呢,還有十分鐘才到我們約定的時間。”唐微然重新低下頭,繼續翻看相機拍攝的演出照片和視頻,“走過來的?”
“嗯。”紀閑臨抽了幾張紙擦汗。
“我發現你在這方面真是摳得可以啊,兩塊錢的公交都不舍得坐。”唐微然把相機收起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涼的咖啡,“要來一杯嗎?”
“不用,有wifi嗎?”紀閑臨問。
“就在桌角下面,掃那個二維碼。”唐微然回答道,“你平時不玩微博吧?你注冊一個,幫忙轉發一下我們的話劇,我等會把鍊接發你微信,你直接轉發就好,會嗎?”
“一定要發嗎?”紀閑臨連上wifi,問。
唐微然道:“主要是排名把話劇在網上的流量也算進去了,我們又不能買水軍,隻能動員身邊的人刷點贊和轉發量。”
“我可能需要點時間。”紀閑臨點進軟件商店,開始下微博。
咖啡店的人不多,網速很快,但他的手機有點舊,下了五分鐘才全部下完。
他沒換手機号,登進去的微博還是原來的電競賬号,賬号因為一年半沒有登錄積累了無數紅點,私信也直接爆了,滑不到底的消息界面,全是相同相似的話:為什麼退役,為什麼棄賽逃跑。
繼續往下滑,指尖不小心觸進一個新彈出的聊天框,一個名叫【TD.Simple】的人1秒前給他發了一條信息,是三個感歎号。
緊接着,更多的消息鋪天蓋地而來,手機直接化身蜜蜂嗡嗡個沒完,讓專注剪輯視頻的唐微然給出了一個“你打仗呢”的眼神疑問。
他說了聲抱歉,調成靜音後再看消息。
【逃兵Idle什麼時候死回來:我靠?!!在線狀态?是本人還是俱樂部上号?!】
【在墓地裡沒找到Idle的棺材但找到了自己的:你死回來了?!是不是本人啊!回個話!以前不是最能逼逼了嗎!】
【最快男人Idle:我操了!Simple首發打野更替的微博通知剛下來你就上線了??是要回歸嗎?!是要把位置搶回來嗎?】
【再替Idle說一句話我就是狗...汪汪:你還敢回來啊?你是真不怕被人罵!你還敢回來啊!我踏馬真無語啊!你還敢回來啊!不要臉!】
“......”
名叫Simple的人又發了一條信息:
【TD.Simple:是你回來了嗎?】
對方的頭像是一隻手繪粉貓,斜趴在左下角,背對着的小腦袋上還有一個生氣的符号,這個頭像和紀閑臨的微博頭像很像,隻是換了顔色和位置。
下一秒:
【TD.Simple:[貓咪疑惑表情jpg.]】
紀閑臨凝視幾秒,剛想把微博退出去,手機屏幕突然黑屏,隻有一欄名字和兩個綠紅符号顯示在上面,是呂華年的電話——TD俱樂部的老闆。
他指尖向左滑了一下,選擇拒聽,他知道呂華年打電話想說什麼,隻能說趕巧,上微博的時間和戰隊首發打野的通知撞在一起了。
退出聊天界面,點進TD俱樂部微博的最新動态,封面沒看直接轉向評論區,那裡已經完全淪陷,大數據的流量真不是一般的快。
TD死忠黑粉:SImple剛進隊就成了首發打野,還搶走了Yun的隊長位置,他沒成績沒名氣,憑什麼啊?
這一年你們的操作我越來越看不懂了,真就擺爛往下坡路滾呗。
之前Idle突然棄賽逃回國,你們連退役原因都懶得編,我看這次Idle在通知剛發就上線,是因為也看不進去他一手創建的戰隊垃圾成這樣了吧。
Yun寶的甜心:TD戰績不好你還怪上Yun了,TD的老成員在你這裡就是浪費時間浪費青春,打野選手隔一段時間就換,個個拉地不行,個個都是破綻。
你要不去給逃兵跪一個求他回來吧,我幫你艾特在下面不用謝@Idle
晴空喝不下:樓上的,我真看不懂了,Idle當初可是抛下整個TD跑了啊,他有什麼資格回來,一群舔狗給我整笑了。
……
另一邊。
“TD又被罵慘喽,”邵林澈啧啧搖頭,他關上手機,轉着椅子移到簡誠周旁邊,“你幹嘛呢?”
“等消息。”簡誠周上下滑動聊天界面,最後一條信息還停留在喵咪表情上,怎麼刷新都不變。
邵林澈轉回位置,打開聯盟,準備開一局遊戲,“沒準人家上線就是為了給你個下馬威呢,當過逃兵的人就是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