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邊是張斂身上傳來的若有似無的清香,口中漫着水果糖甜膩的味道,李子越緊繃的精神逐漸放松下來,終于不受控制地暈了過去。
先前李子越将餘宇踹出房門的那腳并不算重,餘宇已經勉強恢複了過來,他死死盯着張斂,以及他懷裡抱着的,俨然已經睡過去的李子越,心情愈發沉重。
現在顯然已經和李子越、張斂鬧崩,斷然是不能一起走下去了,餘宇拉着孫遠誠,想将他帶走。
“我不!”孫遠誠掙紮,“我要和李……”
“你以為他會放過你?”餘宇怒罵,“我沒試成功,李子越依然是最有可能的僞人,現在張斂也對你懷有惡意,隻要李子越稍微示意,你以為你能活?!”
“你要把你的命完全拴在别人的一念之間?!”
孫遠誠猶豫起來:“但是……但是……”他還是不敢相信。
“你他媽的,新人!你什麼時候能學到點無限流生存規則的皮毛,隻憑感情相信他人是最愚蠢的行為!要不是你是玩家……我……”
孫遠誠悶了聲音,先前李子越也拿他玩家的身份說過他,此刻他低垂着頭,最終還是難過地答應了餘宇。
張斂不想放過他們兩個。
老實說在他看來,遊戲并非要将所有僞人轉換成真人才能通關,既然如此,直接将餘宇和孫遠誠放棄,轉身去救其他人,也不失為一種讓人舒心的方法。
然而,李子越卻悄然握住了張斂的手腕。
他冰冷的指尖在張斂的掌心捏了捏,意思是說,不要去。
張斂了然,長槍被他收了回去。
李子越被他托膝抱在懷裡,他的側臉貼着張斂的胸膛,聽到那邊傳來如雷一般的心跳聲,還有那異于常人的微涼。
他的指腹無意識地搭在那處,感受那邊的皮膚因為他的觸碰而恢複正常人應該有的溫度。
李子越意識昏沉着,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卑鄙。
他知道隻要陷入劇情體驗,外界有一點幹擾,裡面的人都會受到不小的打擊,一般情況下李子越是不會去冒這個險的,但張斂在。
先前他腰上有傷,之所以允許張斂幫他包紮,隻因為他想将張斂拉入他的陣營。
他故意掀起的衣角,紅了的耳垂,不過是一場他刻意而為的演戲,說是引誘也不為過。
情/色本來就是一種隐形資本,李子越早已不把這些當成寶藏要藏着掖着,能利用的就利用,沒有什麼好猶豫。
出來時張斂毫不猶豫地将他抱住的那刻,李子越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他不管為什麼張斂如此看中自己,他隻需要知道張斂看中自己這一點就夠了,就夠他利用張斂了。
李子越心裡不平靜,直播間裡也要鬧翻天了。
先前劇情體驗時系統強制關閉了直播間彈幕,衆人憋了好久,剛開放權限又看到李子越倒在張斂懷裡,登時都坐不住了,彈幕黑壓壓一片滾過。
【我要哭了,真的,尤其此時越越腰上還有傷,有沒有人懂我】
【我看的是無限流通關直播吧?還有免費的戀綜可以看?買一送一?】
【他耳朵紅了,天呐……】
臨今晚結束還有不到半小時,此刻李子越的直播間已經攢了五百多位的觀衆,是他開播時觀衆數量的五倍有餘。
口中甜的味道還未散去,此情此景下,聽着腦海中系統播報觀衆加入粉絲團的消息,李子越卻高興不起來。
太卑鄙了,李子越。
他垂下眼眸。
你算計張斂還不夠,連直播間觀衆的反應都要算計。
……
李子越合上眼眸,将臉埋進張斂懷裡。
其實他清楚他的這些舉動算不上什麼,頂多是他自己良心不安,于别人沒有什麼損害,但他的心情還是複雜。
李子越頓了呼吸。
不知為什麼,當把“利用”和張斂聯系起來後,他竟然也會覺得于心不忍。
可能是因為張斂教他做英語吧。
李子越勉強想出這個荒謬的理由,頓感他确實做題做瘋魔了。
張斂找了間有桌椅的房間,剛有動作,卻感到一旁的李子越擡起了頭。
他直端端地盯着張斂,并不說話。
張斂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點開背包,又從背包裡面摸出兩瓶大眼仔牛奶,将吸管插好,都遞給了李子越。
李子越:“……?”
他一邊喝着牛奶,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地說道:“還有個事沒問你。”
張斂動作忽然一停頓,過了半晌才模糊地“嗯”了一聲。
李子越将口中的牛奶咽下:“下次換個,這個有點太甜了。”
張斂又“嗯”了一聲,李子越這才切入正題:“先前你說的你看了錄像,你剛好隻看了餐廳的那段錄像?”
他仔細端詳着張斂的表情。
誰知道這人真是滴水不漏,無論李子越如何看,張斂就是一副呆呆的神态,感覺無時無刻不在神遊。
白瞎了長這樣一張臉。
李子越心裡默默歎氣。但凡張斂面部表情豐富一點,都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跟在他後面轉。
“不隻是餐廳一段。”張斂默了兩秒鐘,将空的牛奶盒收起來,随即再度點開背包,從背包裡面拿出一圈白色小球。
“這些都是錄像,我都看了,”他從小球中抓了一個出來,遞給李子越,“這是餐廳那段。”
李子越接過小球,沒說話。
張斂看着他,目光不移。
隻有張斂自己清楚,先前說出那句“我都看了”時他心裡有多心虛。
他拿出的白球裡面隻有部分真的可以觀看錄像,其他都是仿造的空球,裡面沒有一點内容。
張斂并不是個做事不知道做全套的人,隻是……
他沒有積分了。
昨晚在積分商店進行那道交易前,他還是積分排行榜第十一位,交易結束後,張斂差點連自己世界正常維護的積分都要交不起了。
不知過了多久,李子越終于開了口:“這段錄像怎麼看?”
張斂幫他點開,投影在牆上,李子越不再糾結其他問題,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錄像中。
而張斂的心卻依然懸浮在半空。
如果李子越細查,就會發現這些球裡所有能看的錄像存在一個張斂不能解釋的共同點——所有錄像裡都有李子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