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為南钰盛了一碗湯:“呦,那我怎知道。王家女兒大了,便是傾慕咱們音兒,也不能直拙拙地吐露啊!”
南钰喝罷湯:“那便是了,王家尚未過禮問詢,你焉知作何打算,去信問問也勝過在此臆想。”
原本便是在挪揄。
王珠一時有些僵。
小妹南思當先笑道:“父親,兄長似中庭碧樹,世家女子思慕者衆,兄長隻需在衆多貴女中擇一娴良淑柔者,便可締結美滿姻緣。”
“便是這樣。”王珠聽的滿意,也舀了一勺湯羹細細品味。看着席間南思如芮芮柔草、和風檸月,愈發惹人心憐,便道:“思兒尚小,那王氏嫡子王伶長思兒太多了,若不然,”她慈眉善目間不乏遺憾,“此子才思敏慧、氣度謙容,終究是錯失良配。”
“說我兄長呢,怎麼牽扯到我身上來。”南思垂首,細細撥弄碗中嫩滑的鲈脍,将魚肉全都撥碎了。
南衡淡淡看了她一眼,隻看到蛾眉螓首間淡染惆怅,大約她沒有說,自己未來的婚事,是不由她自己做主的。
“三句不離王氏。”南钰道。
“那又怎樣,家主您難道不是娶得王氏妻?”王珠反過來挪揄南钰:“幾十年舉案齊眉、兒女承歡,兩氏下一輩依然結秦晉之好,有何不可?”
南钰嗤笑。
桌上諸人俱已停箸,家仆上來收拾碗盞殘羹,南氏家族裡一頓尋常的晚膳便宣告結束。
*
東宮,桐露書院,鶴雲軒。
取“梧桐莫更翻清露,孤鶴從來不得眠”之意,四方青牆圍成的院落内遍植梧桐,枝幹參天,為新雪覆蓋,卻幾無蕭索之态。概因書院正南一間雪軒,青琉璃頂、碧紗櫥,軒堂甚廣,連廊襟閣,在皇城内又被稱作“青宮”,是皇太子蕭華益素日讀書覽文之所。
南衡于十數簽書架間整理經史子集,懷中抱有十餘冊,書軒内衆多典籍他已熟記于心,每日事務無非是根據當日送來的文疏擇選有所裨益的書籍交予太子,供其參詳借鑒,東宮有所疑惑,亦悉心解答。
今日文疏經他之手送入鶴雲軒,僅從封裱來看,多涉及水、田二政。看來西南水患及田畝不均積弊日久,已到了不得不頻頻上表朝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