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鄧布利多後,斯内普原以為會因搶了德拉科·馬爾福的風頭,而受到黑魔王的懲罰。出乎意料的是,懲罰并未到來,反而在上一次聚會上,黑魔王特意讓他坐在最靠近自己的位置,其中的暗意不言而喻。
斯内普把自己投入到黑魔王指派的各種任務裡面。在外人看來,這仿佛是斯内普在回應主人對他的賞識,但其實,隻有他自己明白,他是在麻痹自己的靈魂。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不去在意那些向他求救、最終仍死在長桌上的人一樣。
鄧布利多死後,鳳凰社撤離了格裡莫廣場12号,畢竟他們中間出現一個殺人的叛徒。而此時,這名“叛徒”就獨自站在這座空蕩蕩的房子裡。
斯内普在布滿了灰塵的幽暗中巡視了一圈。看得出來,鳳凰社走得相當很匆忙,每個房間都被翻得淩亂不堪,但是所有能追蹤到成員線索的東西都被撤離,甚至連他曾經使用的魔藥器具也消失了。斯内普可以肯定,這裡不會再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但他仍然謹慎地一間間卧室仔細地搜尋着。
二樓的是西裡斯·布萊克的卧室,推開門的那一刻,熟悉的厭惡感立刻讓他背脊一涼。
過分華麗的刺繡地毯上全是散落的書籍和報紙,紅木雕花大床上堆着一團團混亂的衣物布料,抽屜都被悉數打開,裡面躺滿了零零碎碎的各樣收藏品。
還有銀色的緞面牆上,斯内普飛快地掃視一眼,旋即一股惡寒就從胃裡翻了出來。是幾張穿着比基尼的麻瓜女孩海報,着着實讓他産生了生理性不适,這是連剛才門口的鄧布利多和穆迪驚悚的結舌咒鬼魂都沒能達到的程度。
沒想到,布萊克竟然有這種嗜好,真是無可救藥。
可惜,他并不想知道。斯内普不屑地收回了視線,走向房間内唯一緊閉的衣櫥,伸手拉開櫃門。
裡面放着的不是衣服,而是雜亂的書刊、雜志,還有不少本魔法書籍,淩亂得可以說是極具布萊克特色。斯内普煩躁地将這些書一本一本檢查着,确保它們不會夾雜任何能夠追蹤到鳳凰社成員的線索後,便随手将它們扔在地上。
直至,他的手伸向了巴希達·巴沙特所著的《魔法史》。
他知道這位巴沙特,她當時就住在波特一家旁邊。在波特一家的事故發生後,斯内普曾去拜訪過這位老太太,他說自己是莉莉的好友,悲痛地聽她絮絮叨叨那一晚的細節。之後,為了避免暴露自己,斯内普毫不留情地對她使用了遺忘咒。
此時,這個名字就像是警示,讓他狠狠地記起那個時候作過的惡。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有些自暴自棄般翻開書,就在那裡,一封信倏地被抖落了出來。
斯内普彎腰撿起這封信,隻一眼,男人的呼吸就像是被靜止住了。
——是莉莉·波特寫給西裡斯·布萊克的信,還有一張照片,波特一家在照片裡歡喜地慶祝着哈利第一次騎小掃帚。
斯内普壓着嘴角開始閱讀。
“謝謝你西裡斯,謝謝你送給哈利的生日禮物!他特别喜歡。”
“關在這裡的詹姆有點發悶,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可我看出來了。”
“老巴希達老是會說鄧布利多的故事。但是說實在的,我不敢相信……”
斯内普翻過第二頁:“鄧布利多會和黑巫師格林德沃交朋友。”
是莉莉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為他讀信。
那麼近,那麼遠。她的音容笑貌一點點随着這些鮮豔明亮的文字流淌了出來。
斯内普機械式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等回過神來時,他猛然跪倒在地闆上,膝蓋撞擊堅硬的地面,發出低落沉悶的聲響。但是很奇怪,膝蓋一點都不疼,撞擊倒像是敲在了他長久麻木的心髒上,許多炙熱、滾燙的東西砰的一聲爆發了,紛紛流淌進了胸腔裡面,熾傷了他。
他心疼得雙手顫抖,幾乎無法拿穩手上的信紙。
他如同個虔誠忏悔的罪人一樣跪在地上,手指不自覺地在莉莉親手于落款處寫下的“Love”上一次次摩挲着。他的視線變得水霧一片,整個人也難受到快要溺水那樣,連吸進去的空氣也變成了冰冷徹骨的液體。
是自己,奪走了她本該幸福溫暖的一生。無論他之後做了多少努力,多少悔恨,永永遠遠都不能洗淨這份沉重的罪孽。
更不用說,他一直嚴格遵循着鄧布利多的計劃,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保護她的兒子。可正是這個最令人敬仰、看似高尚無私的白巫師,在他為保護那個男孩整整十七年之後,命令那個男孩去死。
一切皆徒勞。
一切皆徒勞。
是啊,更不用說,那個男孩在得知這一切後,真的會有勇氣直面自己的死亡嗎?
不對,或者更應該問,那個男孩真的能走到那個最終的時刻嗎?如果他不能,那這麼多人的努力——又該如何呢?
斯内普的思緒雜亂得像一團糾纏不清的麻線,裡面摻雜着痛苦、無奈、悔恨、還有擔憂。是有關于莉莉,有關于波特,有關于鄧布利多的東西,也許還有、還有更多……!
他是如此的無力、如此的茫然。有那麼一瞬,他真的覺得這些年來做的這一切都是一個錯誤的笑話,荒誕到倒不如真的死在十七年前。
他哭得悄無聲息,但淚水是那樣的響徹心扉。直到他的眼淚不小心浸濕在發黃的信紙裡,他才匆忙将信紙移開。
良久,斯内普坐在布萊克的床上,扶着額頭看一地的狼藉。
此時,他發現比起對莉莉的感情,他現在更擔心放在哈利·波特身上的豪賭。鄧布利多已死,他必須獨自承擔這份責任,保證這個幾近不可能的計劃能順利執行——保證,這麼多年來,這麼多人的努力不會付諸東流。
斯内普擡起頭來環視了一圈這間房子,确認過赤膽忠心咒仍然生效。他知道雖然保密人鄧布利多已經逝去,但是包括自己,所有知道這座房子的鳳凰社成員都不會洩露秘密。
那麼,接下來,波特應該會按照鄧布利多安排的去尋找魂器,未來在某個時刻,或許會回到這棟房子。他可能會害怕,甚至因為無望而絕望。
斯内普頓了頓,意識到自己必須留給波特一些能夠堅持下去的提示。斯内普快速地盤算起來,以他對波特的理解,這并不難。
比如說,強烈的情感,莉莉對波特的愛。他可以提示那個男孩,“想想你的母親”。
比如說,強烈的恨意,波特對黑魔王、對食死徒、對自己的。他可以提示那個男孩,“想想是誰打碎了你們一家”。
黑發巫師倏地站了起身,将被他眼淚打濕的那一頁收進黑袍裡,他不想讓男孩看見自己眼淚的同時,也不希望男孩看見任何有關鄧布利多與格林德沃的不好傳言而産生信任感動搖。
斯内普将剩餘的信放在地毯上的書堆裡,确保它足夠顯眼,而後,他毫不猶豫地将照片撕成兩半,将刻有哈利和詹姆的那半扔進隐蔽的櫃子下。他十分确定,那封殘缺的信足以激起男孩的好奇心,讓他翻遍整個房間。
雖然斯内普明白,留下與莉莉有關的物品多少出于私心,但他相信,當哈利發現照片隻剩一半時,對破壞他一切的食死徒産生的強烈恨意會幫助他繼續前行。
如此便好。這些情緒可以幫助男孩繼續面對接下來的荊棘。
在離開格裡莫廣場之前,斯内普随手拿走了幾件能回去交代任務的“戰利品”,再次确認這棟房子所有的保護咒語都依然保持完好之後,他走出大門,在外面加了一道隻有哈利·波特才能進入的屏障。
做完了這些,他将過分多的情緒狠狠壓下,恢複了臉上那種一如既往的蒼白冷峻。
他目如死色,漠然地拐進格裡莫廣場一側的陰森小巷,沿着狹窄的空間一直走下去,那裡有一個毫不起眼的廢舊電話亭,是通往魔法部。
……
鄧布利多的葬禮後,蕾雅去了幾次格裡莫廣場給盧平熬狼毒藥劑。但是很快,布萊克和鳳凰社就堅定地做出撤出格裡莫廣場的決定,蕾雅把斯内普在格裡莫廣場一直用魔藥器皿帶回自己家,之後的藥水将會由萊恩哈特家的貓頭鷹送到盧平父母的住處。
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糟糕。
奧德莉亞在這個學期初就調職去了希臘,雷格納回家也越來越晚,臉上一直挂着沉重到随時可以崩潰的情緒。
蕾雅不敢再給父親增加煩惱,一個月以來,除了到街口的麻瓜超市購置日用品以外,她差不多都呆在家裡。她在家裡練習着魔藥,彈着鋼琴,讀着雷格納的藏書。每天五點一過,蕾雅會開始準備兩人份的晚餐,然後一直等着父親從壁爐裡回來。
晚餐時,雷格納偶爾會提及外面發生的事,但是隻有很細微的片段。
晚上睡覺前,蕾雅會忍不住将塞在床頭櫃裡的細長玻璃瓶拿出來看一眼,用拇指摩擦過那個用蒼勁筆鋒寫着“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标簽。
這種日複一日的生活單調到沒有盡頭,蕾雅時不時覺得,也許黑魔王的統治已籠罩整個魔法界,而她依然什麼也做不了,連能不能回霍格沃茨也是個未知數。
今天的晚餐是黑胡椒小羊排搭配着烤蘆筍、黃油土豆。廚房裡彌漫開來黃油的香氣和黑胡椒的辛香氣息,讓本來陰郁的心情稍稍褪下。正當她煎着最後一塊羊排時,窗外忽而開始下雨。蕾雅輕快地用魔杖指揮着鍋裡的食物翻面,又朝向二樓,把敞開的窗戶都關上。
等到她把兩份晚餐擺在餐桌上時,雨敲打在窗戶上面發出更為密集的噼啪聲音。
蕾雅擡起頭去看向窗外,天色如墨,整個世界融化成了一抹模糊的灰褐色。萊恩哈特家庭院裡盛開着的繡球花被紛紛碾碎花瓣,花瓣落在了土壤裡面,随後被泥濘的湍急水流挾裹着沖向外側的瀝青路面。
雨下得越來越大,那種随着夏日大雨而來的厚重沉悶感,慢慢地擴散至室内的每一個角落。蕾雅坐在沙發上,一邊讀着一本古代魔法書,一邊等待着父親從壁爐裡現身。但是一直到了夜裡十一點,雷格納也沒有回來。
晚餐早已被她施過幾次保溫咒,蕾雅随意翻出幾包餅幹填飽肚子,卻再也看不進書,焦慮地在壁爐和門口之間來回踱步。
等到午夜的時候,蕾雅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她想到父親可能出事了,也許是魔法部也出事了。她晃了晃腦袋,很想拿起一把飛路粉鑽進壁爐裡去魔法部看一看,但經曆過與食死徒的戰鬥以後她就明白了這無疑是送死行為。
最後,她隻能繼續在客廳裡踱來踱去,沒有任何的事情得事情能夠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就那麼一直走,一直走,直到雙腿變得又酸又澀。
就在時鐘的指針越過了一點,蕾雅感覺自己也快要淹死在這滂沱的雨聲裡的時候,門口突兀地響起了幻影移形的爆裂聲。
蕾雅被吓了一跳,緩過神來時,迅速熄滅了家裡的燈光,捏着魔杖悄悄靠在大門旁的牆壁上。
旋即,幾聲敲門聲響在了雨裡。她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該不該去應門。
叩擊聲又響了起來,更為急促了一些。就在這一刻,蕾雅的眼睛不由得瞪大,難以置信地望向門口的方向。
“萊恩哈特,快點開門。”
是斯内普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教授?!”蕾雅的眼睛亮了一瞬,疑惑着将門拉開了一條縫,與此同時,空氣中立刻湧入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臭。蕾雅的心跳漏了一拍,瞬間将門直接推開,整個人立即撲到了斯内普扶着的男人旁邊,“爸爸?!!爸爸!!!”
斯内普滿身濕透,臉色鐵青,黑袍沉甸甸地貼在他的身上,雨水順着他的下颌滴落。而他手裡扶着的,正是她同樣濕透的父親。
雷格納渾身上下都是大片的殷紅,是血迹被大雨沖開的結果。他雙眼緊閉,一張臉蒼白得如紙,整個人都在不住地打着寒戰,嘴巴也一直在哆嗦,像是夢呓裡撞見了森森白骨的骷髅。
“快點讓開,然後把門鎖上。”斯内普冷靜而快速地朝她低聲說道。
蕾雅不敢有任何的遲疑,立刻側身讓出一條路,斯内普拖着雷格納進了房間,她關上門,并施加了一道鎖咒。
斯内普将雷格納直接放在了沙發上,蕾雅跑了過去升起了壁爐,下一刻就擡手對斯内普和父親施下幹燥咒。
“教授,爸爸他……怎麼了?”蕾雅被吓得不輕,顫抖的聲音裡滿是焦急與恐懼。
斯内普正在給雷格納解開外套,聲音平白得沒有一點起伏:“魔法部倒台了,他被審問了幾個小時,因為之前在神秘司幫助過哈利·波特。他需要白鮮藥水,緩和劑,補血劑,和無夢藥水,有嗎?”
果然是出事了。可惡的伏地魔。
“無夢藥水沒有,其他有。”蕾雅收回無用的怒氣,轉身徑直快步朝書房走去。片刻之後,她帶着三瓶藥劑回到客廳,遞給斯内普。
斯内普接過藥劑時,蕾雅敏銳地觀察到他的手臂輕微抖了一瞬,衣袖好像也有些破損。但斯内普迅速将手收回黑袍之中,掩飾得毫無破綻。
蕾雅把目光重新放在父親身上,喃喃道:“他在發抖……看起來好難受。”
“鑽心剜骨咒,食死徒一貫伎倆。”斯内普正扶起雷格納的下巴,把緩和劑與補血劑喂了進去。随着藥劑的作用,雷格納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原本不停發抖的身體也稍稍安定下來。
蕾雅這才稍微平複了一些心情,召來了一疊厚厚的毛巾,将其中一條遞給了斯内普,自己則拿起另一條,跪在沙發前面開始仔細抹去擦拭雷格納臉上身上的血污,問道:“那您是……?”
斯内普用毛巾擦着仍然潮濕的黑發,“我看着他倒在了魔法部門口,等到沒人的時候才能帶他回來。”
“那,亞瑟先生呢?”蕾雅小心地繼續手上的動作。
“真是令人意外,你還有餘力關心别人父親。”斯内普嘲諷了一句,慢悠悠地答道:“鳳凰社的人都沒事。”
蕾雅垂下頭,以很輕的力度擦拭着父親因痛苦而皺縮的臉。雷格納的體溫很高,眉毛都擰在了一起,平時溫和微笑的嘴唇現在變得扭曲而無力。她眼眶一熱,心也在鈍痛,隻能咬緊嘴唇努力穩住雙手,生怕會弄疼他。
斯内普随手将毛巾搭在了蕾雅邊上的沙發把手,習慣性冷眼看着一切。他的視線掃過蕾雅,她穿着的單薄純白背心裙,長發溫柔地搭在肩上,發絲之間的肩膀隐約透出一道淺紅色的疤,臉上也有還沒來得及淡去的一杠橫線。
是那次的戰鬥,他明明控制過魔咒的力度了,還是留下了疤痕。
斯内普别過臉,餐桌上擺着加了保溫咒的晚餐,角落裡放着一架鋼琴,茶幾上堆着幾本魔法書,然後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熬制魔藥的氣味。
“你把格裡莫廣場的魔藥工具都帶過來了?”
“是的,我有給盧平教授熬藥。”蕾雅立刻答道,手上開始小心翼翼地翻找着父親的傷口。她擡起頭來望向斯内普:“爸爸受了傷?”
“是,我來。”斯内普用魔咒将雷格納漂浮起來,送他回了二樓的主卧室,然後為雷格納用白鮮藥水處理過身上的傷口,替他換過衣服。
“情況比我想象得好,大概不需要無夢藥水了。再過幾個小時他就會穩定下來。”斯内普撇了一眼靠在卧室門邊上的蕾雅,“有些高熱,畢竟淋了雨,明天再給他補血劑和提神劑。”
蕾雅望着雷格納沉睡的模樣,終于松了一口氣:“好的。真的很謝謝您,教授。”
“那麼。”斯内普将卧室的門帶上,大步越過她,準備下樓朝門口走去。
蕾雅小跑着跟上了他,就在斯内普的手快要放在大門的把手上的時候,她伸出一隻手攔住了他:“請等等!”
斯内普的嘴唇微曲着,頓住了腳步,挑起一邊的眉毛:“怎麼了?”
蕾雅忐忑地凝視着斯内普的臉,目光又落在他的右手臂上,小聲說道:“您……也受傷了。”
“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家的事。”斯内普冷淡地白她一眼,再次邁開步。
少女不甘心地伸手揪住他的黑袍衣角:“我有東西要給您,是鄧布利多要給您的,讓我在那……以後交給您。”
這下,斯内普徹底停住,臉上變成一種不耐煩的晦暗:“那就快把它拿出來。”
“那,請您先把傷治好。”蕾雅執着地搖了搖頭。
斯内普臉色一沉,很快就因為她的話而變得憤怒,蕾雅慌忙補充道:“是您的記憶,很重要的記憶!”
她懇求般地凝視着他。斯内普烏青的眼底壓抑着許多愠怒的痕迹,他繃着臉,沉默地盯了她一會兒。見到少女清澈的瞳仁裡毫無退縮的意思,斯内普用力将衣角從她手裡扯回,然後轉身朝沙發的方向踱去,僵硬地坐下。
“等我。”蕾雅随即快步跑上了二樓,從床頭櫃中取出了那瓶裝着斯内普記憶的玻璃瓶,将它揣到了背心裙的口袋裡,之後快速地回到了客廳。
此時,斯内普正坐在壁爐前,慢條斯理地卷起了自己的右手袖管,他的左手裡掂着剛剛給雷格納用過的半瓶白鮮藥水。
“讓我來。”蕾雅走過去對他說,話語直接。
“不需要。”斯内普頭也沒擡起,聲調冷漠。
不過蕾雅沒有理他的抗議。
也許是因為在自己家裡,她感覺有勇氣對他強硬一點。又或許是,自從那天在醫療翼知道所有的真相以後,那種對斯内普為了贖罪近乎自我毀滅的憤怒感,在她内心深處堆積成了另一種同樣強烈的情緒。
總之,蕾雅直接從斯内普手裡拿走了白鮮藥水,也沒等斯内普可以做出反應,徑自攥過了他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