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點!”蕾雅繼續伸手揪住了馬爾福沾滿污漬的衣服,“你還沒好呢!”
“别管我!”馬爾福再次執拗地用手背撥開她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
“别管你?等下你院長就要找我算賬了!”少女邁開了步子,毫不客氣地朝他大喊道,“你慢點!你暈倒了我還得給你用漂浮咒!”
“我不要你管!我也不想管院長會不會管你!”馬爾福惱怒地吼了回去,他的皮鞋浸滿了水,腳印都是一個個鮮豔的紅。
蕾雅被他這偏執别扭的态度氣得不輕,用力地踩過他的腳印,音量也随之升高:“你再不聽話,我可是不介意再給你來一發神鋒無影!”
“……”馬爾福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認真的,放心,我還能治好你。”她毫不示弱地回瞪,語氣中透着許多威脅,“你剛才也看到了,不過我的技術可能比你院長差那麼一點點,等下不小心給你留個醜陋的疤痕!”
馬爾福再瞪了她一眼,但步伐明顯放慢了下來。蕾雅無奈地朝那個背影吐了吐舌頭,跟了上去。
她腦中突兀地繼續想起了剛剛的“頭條新聞”——也許會是關于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因不知道什麼事而大打出手的故事。
她盯着馬爾福又濕又髒的襯衫,沒來由地任想象力發散,随後皺了皺鼻子,擡手給兩個人施起了清潔咒和幹燥咒。效果并不是很好,因為他們倆的襯衫還是粉紅色的。
算了。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着,蕾雅凝視着這個高瘦的身影輕輕歎了一口氣,其實心裡清楚,哈利之前的推測都是對的。
詛咒凱蒂·貝爾的項鍊,和讓羅恩中毒的酒,都是馬爾福做的。
那晚,鄧布利多和斯内普的對話說得很清楚了。馬爾福被神秘人賦予了任務,而那個可怕的任務是殺死鄧布利多。但是,鄧布利多和斯内普卻想拯救他的靈魂。
愚蠢的孩子,總天真地以為自己能獨當一面,最終其實還是活在了那些暗中安排好一切的高大庇護之下。
蕾雅跟着馬爾福一起走進了醫療翼。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龐弗雷夫人這樣震驚的臉。
平日喜歡絮絮叨叨的龐弗雷夫人被兩個人身上的血污吓得啞口無言。她迅速地将馬爾福安置在一張病床上,再三确定少女沒受傷以後,給她遞了一條厚厚的毛巾。
蕾雅倒是不以為然,用毛巾抹了一把自己感覺還是髒乎乎的臉,而後披着毛巾坐在隔斷簾一旁,耐心地等龐弗雷夫人給馬爾福做檢查。
龐弗雷夫人結束了檢查,離開去隔壁的儲存室取藥。蕾雅坐在馬爾福的床前,低頭看着他臉上逐漸恢複的血色,終于放松了下來——至少斯内普今晚還不會因為馬爾福的狀況而死去。
少女垂下眼,打量着被強制按在病床上的金發男孩,他很瘦,一雙灰色的眼睛裡滿是倔強,淡金色的頭發上還沾着血污。
她随手再給他施了一發清潔咒,才懶懶地問道:“你為什麼跟哈利打起來啊。”
“我需要告訴你嗎。”馬爾福冷冷地回道,“還是說我不說你還要給我來一發神鋒無影?”
“不說就不說呗,我就随口問問。”蕾雅輕哼一聲,聳了聳肩。
“你這種人,懂什麼。”馬爾福冷笑着白她一眼,嘲諷般開了口:“你隻會躲在你爸爸的保護裡過日子,不是嗎?”
這家夥真氣人啊!蕾雅的心裡驟然升起莫名大的怒氣。
明明他還牽扯着斯内普的性命,怎麼可以——
“哦,你還知道我爸爸啊。”蕾雅的語氣瞬間變得冷硬了起來,話鋒也犀利地一轉:“所以,你是因為你爸爸不在了,就在這裡發脾氣嗎?”
馬爾福的臉扭曲了,好像被戳到痛處了一樣,他憤怒地吼道:“閉嘴!萊恩哈特!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蕾雅毫不退讓,微微揚起下巴:“我不知道?至少我不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煩裡,也不會因為自己而害别人丢掉性命。”
馬爾福因為她的話而渾身一顫,拳頭緊緊握起,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你什麼意思,萊恩哈特!”
蕾雅冷漠地撇他一眼,抿緊了嘴,故意不再說話。
馬爾福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最好管好自己的事,萊恩哈特,否則——”
“否則什麼?”一道幾乎跌到了冰點的聲音從簾子後面傳了過來,斯内普的大手刷地扯開隔斷簾,毫無表情的臉從陰影裡露了出來,低沉壓抑到像是即将塌落的雪崩,“你打算繼續像個不懂事的小孩一樣,亂揮拳頭,還是想采取更成熟的方式來面對你的問題?”
蕾雅也被斯内普吓得縮了縮脖子,忍不住偷偷瞥一眼病床上的馬爾福。而這位男孩顯然也沒好到哪裡去,剛剛恢複血色的臉倏地又蒼白了下去,顯然被斯内普的冷冽氣場震懾住了。
“不是我先動手的。”馬爾福别開臉,掙紮着小聲辯解道。
“我不認為我在說的是誰動手的問題。”斯内普漠然地說着,嘴唇翹成一個可怕的弧度。他的黑眸沉沉地緊盯馬爾福,深不見底得猶如一片無盡的山谷,蕾雅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能把馬爾福扔落懸崖。
馬爾福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整個病房都因斯内普散發出的壓迫感而變成了無聲的領域。
斯内普的目光最終從馬爾福身上挪開,轉向坐在一旁的蕾雅,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萊恩哈特。到了宵禁的時間了。”
“哦,嗯。”蕾雅抱着毛巾站起身,似乎想起了什麼,低頭對床上的馬爾福說道:“好好恢複,别再做傻事,馬爾福。”
馬爾福顯然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斯内普的眼神壓了回去。斯内普也沒有再說什麼,跟在蕾雅身後走出了醫療翼。
等走到走廊裡,蕾雅以為斯内普會跟她走到不同的方向去,但斯内普的腳步聲始終敲在身後。她疑惑地回過頭,發現斯内普雙臂抱在胸前,眯着眼審視着她。
“教授?”她停住了腳步,擡眼望向他。
斯内普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雙眉緊皺,好像在思考着什麼東西,又好像隻是讓大腦陷入了片刻的空白。
時間在他們之間凝滞住了,兩個人就這樣在空寂無人的長廊裡對視着。
過了一陣,斯内普才緩緩擡起下颚,她無法讀懂他的情緒。
“跟上。”他終于開口。
“嗯?”少女困惑地點點頭,跟在了他還有些潮濕的黑袍後,将已經越過宵禁的事推到一邊去。
蕾雅跟着他回到了黑魔法防禦課的辦公室。一關上門,斯内普就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對她說道:“我記得你可以使用呼神護衛吧。”
蕾雅愣了一瞬,沒想到他為什麼這麼問,但她旋即想了起來,當時黑魔法防禦術O.W.L考試的時候,斯内普确實在考場上看見過她使用呼神護衛。
“我會。”她點頭。
“我要教你用守護神傳遞消息,”斯内普停頓了一下,低頭看着她,繼續說道:“以後再有類似的情況,你立刻用它通知我。”
“啊!我都不知道守護神還可以傳遞信息。”蕾雅訝異地說道。
“鳳凰社的成員們常用這一方法。守護神可以遠距離傳遞消息,安全且隐蔽,因為除了至親之人,沒有人能分辨出守護神的主人是誰。”他沒什麼感情地陳述着。
“明白,先生。”她輕快地答道。
她發現斯内普仍然在盯着自己,好像若有所思。
正當她要疑惑地提問時,斯内普很快地偏過了臉,緘默着揮起了手中的魔杖。
一片銀色的光芒從他漆黑的魔杖頂端湧出,逐漸凝成了一隻小鹿的形狀。小鹿晶瑩剔透,輕盈地蹦躍在斯内普的辦公室裡,它沿着房間的邊緣繞了一圈,最後邁着歡快的步子跳到了蕾雅身側。
少女的臉上綻出了溫暖的笑容,她緩緩蹲下身來,伸出手去輕輕觸碰小鹿的額頭。小鹿溫順地低下頭,仿佛在回應她的撫摸般輕輕晃動着耳朵,尾巴也跟着搖擺了起來,守護神身上那些柔和的銀光灑遍了她全身。
“教授,您的守護神好美。”蕾雅微笑着擡頭望向斯内普,任由他的小鹿蹭着自己的臉頰。
斯内普伫立在那裡,目光久久停留在她和那隻小鹿上面。逐漸,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沉重。
她分明看見,那裡寫滿了無法掩蓋的痛楚。
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傷,仿佛有一道隻有表面平整的疤痕被重新撕開,露出了内裡年年月月都無法愈合的傷口。
那麼鮮明、那麼猙獰。
她忽而想起來,哈利的守護神也是一頭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