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個人一同再次出現在霍格沃茨正門時,他們像暑假時一樣,安靜地一前一後往城堡裡走去。隻是這一次,兩人之間的距離更遠了,斯内普的步伐越來越快,仿佛想要甩開她。
蕾雅緊盯着他逐漸遠去的身影,用力吸了吸鼻子,心中鼓起勇氣,跑到他的身前。
“先生。”她擡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尖,“我能不能……”
“明早九點,”斯内普冷冷地打斷她,撇了她一眼,“現在去喝點南瓜汁,感冒了就不要來。”說完,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大步擦過她身側,快步離去了。
蕾雅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後朝他離去的背影輕聲道謝。她将旅行鬥篷裹緊,一路快跑回休息室。回到格蘭芬多塔樓後,她先泡了一個熱騰騰的澡,又喝了暖呼呼的南瓜汁,随後在公共休息室的一個小角落裡,和羅恩、赫敏一起,聽哈利激動地講述他晚上在校長室看到的關于伏地魔母親的記憶。
蕾雅沒有多想,很快便趁着在拉文德和赫敏還在寫作業的縫隙沉入睡眠了。
第二天,她很慶幸自己沒有感冒。如期來到了斯内普的辦公室。推開門的時候,洋甘菊的氣味依然濃郁,蕾雅還聞到了一絲薰衣草的芬芳。
接着,她有些錯愕地看到黑魔法防禦課的辦公室一側竟然擺上了一排坩埚,斯内普正在忙碌地操作着。
調配台的一側攤開着她的那本古書,旁邊堆滿了更多相關資料,牆上貼着的是斯内普總結出的調配手稿,黑色墨字做底,配以醒目的鮮紅指示符号。
“告訴我,萊恩哈特小姐,這些是什麼材料。”斯内普問道。
蕾雅先将搭在一側的圍裙系了起來,走到他的身側,眯了眯眼睛說道:“悲啼果,金翼甲蟲,鳳凰羽根,霍克拉普根,還有昨天採的,暮光幽影花。”
“不錯,”顯然,斯内普已經開始在處理霍克拉普根了,手裡的缽體被刮得發出沉悶的沙沙聲,幾縷垂下的黑發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抖動,“你認為下一步是什麼。”
“金翼甲蟲研成粉末。”蕾雅挽起袖管,掃了一眼牆上的手稿答道。
“那就開始。”
蕾雅熟稔地處理着每一種材料,而斯内普則不緊不慢地掌控着坩埚的火候。随着房間裡逐漸充滿甘苦的甜味,鍋中的液體也呈現出一種如昨日暮霭般的顔色。
斯内普皺着眉,輕輕将手中的攪拌棍抽出,仔細端詳着頂端滴落的液體濃稠度。确認無誤後,他将攪拌棍拭幹,放在一側,又拿起魔杖将火焰轉小。
等到他們暫告一段落時,已經是中午了。斯内普拿起一塊白布擦手,瞄了一眼身邊看得入神的少女,轉身揮了揮魔杖,在房間裡召喚出一張小桌子。不久,一個小精靈淩空出現,将兩盤午餐三明治放在了桌子上。
斯内普用眼神示意困惑的少女先坐下,自己則走到窗前把厚重的窗簾拉開,将窗戶敞開,讓新鮮空氣流進來以驅散一些坩埚散發出的甜味。
蕾雅端正地坐下來,看着他再次确認了坩埚裡的情況,才慢悠悠地坐到了她的對側。
斯内普冷着臉,掂了掂手裡的三明治,漠然地問道:“你的那位救世主朋友,這一周都在忙什麼?”
“啊……”又是一個蕾雅不曾預想過的問題,她旋即意識到斯内普正在做跟上學期一樣的事。可是烏姆裡奇已經不在,鄧布利多也已經回來了。斯内普為什麼還要打聽這些事呢?
“嗯?”斯内普哼了一聲,似乎是在催促她。
蕾雅猶豫了片刻,放下手裡咬了一口的三明治,直直地盯着那雙沉靜的黑眸,“我可以告訴您。但是您必須先告訴我,您為什麼想知道?您現在已經無法攝神取念我了。”
斯内普被她的話說得一怔,那張臉瞬間變得陰沉如雷雲,他的手緩緩按在桌子上,眼裡有翻滾的怒氣,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她轟出辦公室。
但身邊的少女并不畏懼,身上的格蘭芬多紅色背心在窗戶透進來的大片陽光下,映得如同烈火般耀眼。
“是因為,您有别的計劃嗎?”澄澈明亮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斯内普并沒有跟上次一樣移開目光,但他的側臉因咬緊的牙關而顯得更加緊繃。他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你沒有打算開口,我命令你馬上離開我的辦公室。”
蕾雅不為所動地打量着他,好像他的臉上就寫着答案似的。
一旁的坩埚仍然發出輕微的咕哝聲,蕾雅的目光倏地轉向調理台,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她恍然大悟——斯内普并不想鄧布利多死。沒收她的書、從暑假以來就頻繁地研制魔藥也都是這個原因。
噢梅林——
蕾雅重新直視着面前這個也在審視着自己的男人,立刻說道:“我會告訴您的。”
心中已然明了,她拿起三明治輕快地咬了一口。随後,她将關于高級魔藥學、西裡斯,以及鄧布利多帶哈利看伏地魔記憶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她本以為斯内普會一如既往地以辛辣譏諷的語氣評論她和哈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斯内普隻是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将他們吃過的餐盤傳走,起身再次走到坩埚前,緩慢地開始攪動着金黃色的液體。
“你可以回去了。”他低聲說,“讓波特不要輕舉妄動。”
“我知道的。”蕾雅将圍裙摘下,整齊地疊好放在原來的位置,然後走向門口準備離開。
“還有你自己。”斯内普在她關上門前,冷冷地補充了一句。
“您也是,先生。”蕾雅将門稍稍推開了一些,給了他一個微笑,又說道:“謝謝您,暮光幽影花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