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還真是乖巧呢。”
正在熟店裡挑着一會炒菜要用的蔥,坂田輝夜聞言擡眼回應老闆娘。
“是呢,不吵不鬧的,也就我先生把耳朵貼上面的時候會踢一腳。”
她臉上幸福的笑容也感染了賣菜的老闆娘。
“看樣子,是個知道心疼媽媽的乖女兒哦,您和您家先生可有福氣啦。”
坂田輝夜笑意盈盈。
“承您吉言。”
結完賬後,坂田輝夜注意到提過來的菜明顯多了份量,反應過來的她忙要拒絕,就被老闆娘給急忙阻止。
“坂田夫人啊,現階段您可得吃好喝好,才能把寶寶健健康康地生下來啊。您瞧您,太瘦了,要不是我們見識過坂田先生對您的稀罕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虧待您了呀。”
“您就聽我的,再說您也是我的老顧客,坂田先生也幫我們家修過房頂,這菜您就收下吧!”
實在是盛情難卻,最後坂田輝夜超載而歸。
「你要用這些針線做什麼?」
午後,見坂田輝夜拿出回來時路上買的針線,自從得了名字之後變得話多的系統冒了個泡。
“唔,隻剩幾個月了,我想要給阿銀還有這孩子做點東西。”
她露出一副得意的笑。
“我可是從我的媽媽那裡學到了不少東西呢。”
「诶——」
系統确實意外了一下。
「是要做衣服?」
坂田輝夜摸摸下巴思考。
“唔,先給阿銀打一條圍巾練練手,然後給寶寶做衣服?”
「可是寶寶還不知男女哦。」
“嘛,都做不就好啦,反正我現在的時間有很多呢。”
「也是呢,那寶寶的名字想好了嗎?」
“唔,還沒,但有一點想法了,之後和阿銀讨論讨論。”
陽光溫暖的下午,一人一統你一句我一句,慢慢消磨了時光。
“呀,多織出來的拿去賣好了。”
「唔,你不用這麼急啦,銀時現在的收入還不算窘迫,你這個樣子,小心累倒哦。」
“不會啦不會啦,我可是習武之人,身體扛扛的!”
——但這句話就像是個flag,溫馨的日子并沒有長久,很突然的某一天,坂田輝夜眼前一黑,在隻有她一人的萬事屋裡暈倒了。
睜開眼發現在醫院的時候,坂田輝夜感受到了一種心悸感。
她想要問系統發生了什麼,但注意到趴在床邊的坂田銀時,話又都吞了下去。
她記得自己是在房間裡,手上還在織衣服,突然就覺得胸悶頭暈,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是因為懷孕後的這段時間沒有好好鍛煉嗎?
突然暈倒,一定讓他很擔心吧。
因為她的原因,他一改懶散的形象,認認真真地工作,就是想要維護好現在溫馨幸福的生活。
系統之前說得對,她現在的身體不能疲憊,就不應該不注意休息的……
還讓他跑過來照顧自己,眼睛下青黑一片,是因為擔憂而沒睡好吧。
等他醒了,就——
“唔。”
指尖剛觸碰到他略蒼白的臉頰,坂田銀時就發出聲音,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輝夜?”
他半眯着眼睛認出是她,手握住她的手腕,用臉蹭着她的手心。
——好像一隻白色的大貓。
坂田輝夜無法不動容。
“呐,阿銀,我呀,關于孩子的名字終于有想到一個。”
“幸助。”
“你覺得幸助怎麼樣?”
注意到坂田銀時的眼神不太對勁,一副受傷隐忍的樣子,坂田輝夜後知後覺到對方可能是誤會了這個名字。
“因為這一路走來,我都受到了阿銀的不少幫助。起初我執拗地一條路走到底,但在危機時刻,阿銀總是會出現并且幫助我,我感到非常的幸運。”
“所以,如果是男孩子的話,我想要叫他幸助。坂田幸助,怎麼樣?”
“嗯,很适合。”
他強顔歡笑的樣子讓她隐隐不安,于是更加想要表現得元氣樂觀一點。
“那如果是女孩子呢?阿銀有想過叫什麼名字嗎?”
她看見他抿唇糾結,最後隻說出一句——
“你決定就好。”
“銀——時——”
她佯裝生氣,拖長聲音叫他的名字。
他果然一副敗下陣來認錯的樣子。
“好好,我想想。”
倒确實是有沉思的表情。
“如果是女孩子的話。”
“律。”
“就叫坂田律,好嗎?”
說不出為什麼,她隻覺得這時的他表情很悲傷,即使是下一秒哭出來也毫不意外。
但他沒有,于是她也隻能佯裝不知。
“好,就叫坂田律。”
然後她環抱住他。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感受到他的手也放在她的背上将她往懷裡抱,她輕輕地拍打着他的背。
“對不起呀,我太心急了,之後一定會注意休息,不會再暈倒了。”
“——嗯。”
這聲悶聲應答,她聽出了哽咽。
後來的日子,坂田輝夜看見坂田銀時的時間變多了。
“最近的假期有這麼多嗎?”
“唔,嘛,是呢,阿銀真是賺到了呢。”
“……阿銀,你辭職了嗎?”
《jump》從他的臉上拿下來,露出一張故作輕松的臉。
“怎麼可能啊,是那個啦那個,因為這不是快到預産期了嗎,所以我找廠長請了産假哦。”
“……哪有這樣的産假啊。”
“哈哈哈哈。”
隻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她再次開口。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不,不是的。”
他一把抱住她,将她按在他的懷裡。
“是我——是因為阿銀是個粘人精哦,一點都離不開你,會讨厭這樣的阿銀嗎?啊,事先說明,讨厭也沒有用哦,因為已經被阿銀蓋章了嘛。”
“笨蛋。”
他的衣服被她攥出痕迹,肩頸處感受到滾燙的液體滑落。
坂田銀時的确辭去了工廠的工作,他留在萬事屋裡,偶有顧客上門才會去招待一下,做一些零零碎碎的委托。大部分時間裡,他就注視着坂田輝夜,盯着她讓她休息,然後接過她的針線,由笨拙到熟練地織小孩衣服。
坂田輝夜還記得,有一次自己織着織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來時腦子還沒清醒,就一眼看見了燈光下坂田銀時接續着織衣服的側顔。
那麼認真,那麼專注,好像他不是幫她織的孩子的衣服,而是在織她的一個夢。
夢啊……
她沒有閉上眼,而是盯着坂田銀時,想要将這一幕牢牢地刻在腦海裡面,想要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去臨摹他的容顔。
砰,砰,砰。
心跳并沒有如想象中的加快,反而似乎變慢了。
但坂田輝夜認為,這樣的間奏,她并不讨厭,而且甚至,很喜歡。
臨近預産期的時候,坂田銀時表現的比坂田輝夜還要緊張。
“嘛,不用這麼緊張吧?”
她笑嘻嘻地看着坂田銀時在原地轉來轉去,然後用手摸摸肚子。
“要不要來聽聽?”
他停了動作,臉色蒼白地看着她,細看似乎有在輕微發抖。
他搖了搖頭拒絕了她。
還沒等坂田輝夜來得及問什麼,檢查就輪到他們了,隻好結束話題。
檢查完之後,醫生将檢查單交給她——老實說她也看不懂上面寫的什麼。
“坂田夫人先去外面坐一會兒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單獨和坂田先生交代一下。”
這也不是一次兩次發生的事了,因此坂田輝夜點了頭就在外面等候,
但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一梳理所有的可疑之處,終于是從每處詭異的,凝重的氣氛中意識到了什麼。
這個孩子,未免也太安靜了。
坂田銀時對于孩子奇怪的反應,産前檢查後醫生常常避開自己的談話……
要偷聽嗎?
她問自己。
然後走開了。
「不聽嗎?」
她搖搖頭。
“我或許已經知道是怎樣的事情了。”
她坐在門外附近的等候椅上,那裡聽不到一點門内的聲音。
“橘子,他們選擇不和我說,那我便不知道就行。”
她說。
“我相信他們的用意。”
而這一切,都在預産期的那一天得到了答案的驗證。
一整天下來,肚子毫無動靜,醫生征求她的意見後,最終選擇了剖腹産。
但無論是産前産後,室内室外,都是一片壓抑的沉默。
眼淚悄無聲息地滑過臉頰,她聽見醫生說。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那一刻,心髒出現了裂縫。
術後,醫生來到她的病床前,單獨和她談話。
憐憫,慚愧,不忍,複雜的情緒從他的眼神中,話語中流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