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相夷從樊月樓離開後,回到客棧裡細細思量了一番,既然是樊月樓将人扣了起來,那人應該就藏在樊月樓内,自己也非要答應月辭的要求的。
不是李相夷不願出手,隻是月辭此番行徑,摻着危脅,似有挑釁的意味,讓李相夷覺得很不舒服,同時心裡對月辭生出了些警惕,他有種預感,最好不要和月辭産生糾葛,若沾染上了,怕是一輩子,都逃不掉。
次日夜,李相夷再次孤身潛入樊月樓,卻發現樊月樓的後院今日竟多了些巡視的護衛,可他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後院并沒有什麼護衛巡邏的,莫非是要看護什麼人?如此反常,更讓李相夷确定那日的賊人就藏匿于樊月樓。
“老羅,你說怎麼每月的今天花娘都派我們來後院巡視呀,我還想今晚去尋杜娘子呢。”
“閉嘴,别多言,花娘吩咐了,我等便照做就是,至于你那點花花腸子還是收起來吧。”
兩個路過李相夷藏身處的護衛交談起來,被李相夷聽個正着。
每月?今天?
李相夷有些迷糊了,莫不是今日巡邏不是特例?但來都來了,李相夷還是選擇探查一番。
李相夷将樊月樓的後院基本上都搜查了一遍,皆無所獲,就剩下花魁住的望閣沒探查了,而哪裡也是護衛最多巡邏的最密集的地方。
但這根本防不住李相夷,畢竟李相夷是連守衛森嚴的皇宮都來去自如的,何況這區區的樊月樓。
李相夷趁着夜色遮掩,一個輕功便悄無聲息地飛上了望閣的屋頂,選了個視角盲點,李相夷趴在屋頂上掀開了一個瓦片向裡面看去。
屋内空空,沒有人。
“唔~,哼~”
李相夷剛想換個位置勘察,便聽到屋内傳出了悶哼聲,似乎是有人在遭受什麼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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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毒發的日子,月辭讓所有的侍從都出去,今晚都不許靠近他的寝室,小丫鬟将月辭的情況告知了花娘,花娘沉默了一會,便讓人調護衛去後院防衛了。
侍從才走光,月辭便起身緩步走到床榻邊。
又嚴重了,連走幾步都費力的很,看來解毒之事不能再拖了。
月辭擡手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想要運功壓制毒發,胸口卻驟然一痛,他的左手下意識的扶住床架,勉強支撐着身體。右手捂住胸口,眉頭緊縮,面無人色,唇色蒼白,嘴角溢出了鮮血,也不知是他咬破了唇瓣滲出的血,還是因毒發而氣血上湧。
額頭的汗水不斷滲出,汗水從額頭到眉尾再到眼角最後沿着臉頰脖頸沒入衣裳,即使他勉力支撐,身體還是不受控制的左右晃動,手指微微收攏,緊緊攥着衣襟,似乎這樣能壓制住因毒發而帶來的痛楚。
可惜一切皆是徒勞,不過須臾,他已然無力支撐,“砰”的一聲,身體重重跌落進床榻間,好在床榻鋪着柔軟的被褥,沒有給月辭帶來太多的傷痛,隻不過如今這點疼痛完全被毒發的痛處掩蓋,顯得不痛不癢的。
他身體輕顫,在床榻間打滾扭曲,企圖尋找緩解疼痛的方法,時間久了,月辭的眼神有些渙散,雙手緊緊抱緊自己,仿佛這樣能稍微好受一些。
月辭躺在榻上感受這從身體深處湧出的細細密密的刺痛,汗水沁濕了他的衣衫。
“唔,好疼。”
月辭咬住衣袖,不讓自己再發出聲音,修長好看的手緊緊的拽着紅色的床單,衣衫淩亂,發髻也散了,烏黑的長發随意的散落在床榻上,這樣的他有些狼狽不堪,唯獨那唇邊一抹異樣的紅色,反襯得他有些豔麗之色。
自從中毒後,每個上弦月,都會毒發,月辭不會讓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都會提前遣走侍從,而花娘知道這個時候月辭最是虛弱,所以派了護衛巡邏,保證月辭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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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親眼看到了月辭毒發的模樣,這人,昨日還是在他面前遊刃有餘,開口就是交易、威脅的花魁公子,今夜再見,卻是這副被毒素折磨,破碎不堪,還強撐着的固執的小可憐,當真是…讓人…憐惜。
就月辭沒忍住從嘴邊溢出的聲音,細小的若不是李相夷武功高強,耳力好,怕是無人能察覺到他的異樣。
難怪要派人在後院守着,這麼個大美人,虛弱成這樣,要不派人守着,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哪個膽大包天的登徒子給輕薄了去。
“唉,罷了。”
李相夷歎了口氣,既然撞見了,他總不能見死不救。
李相夷避開巡邏的人,潛入了月辭所在的屋子,也多虧了月辭遣退了所有的侍從,不然李相夷也沒有這麼順利,且得費一番功夫。
李相夷靠近月辭的時候,一根銀針向李相夷襲來,李相夷側身躲過,心中感歎,還挺警惕的嘛。
“滾!”
月辭撐着身體,眼睛直直地盯着李相夷,仔細看,他的眼瞳卻沒有聚焦。
李相夷輕笑一聲, “呵~”
“誰?”
月辭嘴唇微動,發出來的卻是氣音。
李相夷早就看出月辭隻是強弩之末,又見他眼神不聚焦,知道他大概是因為毒發而視覺受損,暫時失明了。
李相夷歇了要逗弄人的心思,快步走到月辭身前,将他扶起來坐好,欲要給他運功解毒,月辭不安的反抗着,不願配合。
雖然月辭的反抗在李相夷看來就像是小貓撓癢一般,不足為慮,但是運功解毒不可兒戲,一方不配合都将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