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揚州城最繁華的地段，當屬秦樓楚館，而在這中，樊月樓又是其中翹楚，皆因揚州城第一花魁月辭公子便栖身于自此處。

樊月樓望閣内，屏風遮擋住了視野，透過綢緞，隐隐約約能看見，屏風後的浴池裡有個人正在沐浴。

飄着花瓣的水面，一隻素白的手從水中躍出，緩緩向上靠近，輕輕地挑去落在肩上花瓣，他随意的靠在池邊，閉着眼睛靜靜的泡着湯浴，長發慵懶的垂在身前遮擋住了一絲春光。

“公子，好看嗎？”

美人朱唇輕啟，一語點破了一旁藏匿的人。

那人坦蕩的從屏風後走出來。

“月公子不愧是揚州第一花魁，百聞不如一見。”

“公子說笑了，月辭，不過是浮萍之身，花魁之名也不過是旁人吹捧，當不得真的。”

月辭說着話，直接從浴池中起身，伸手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件衣服，當着來人的面就穿起來，一點也沒見外，也是兩人都是男子又何須避嫌呢。

倒是面前的公子看見月辭的動作，不好意思的轉過了身，剛剛有屏風遮擋，他隻能看到浴池中模糊的人影，走近了才發現，揚州城的第一花魁為何落到一個男子頭上。

他不但容貌不凡，周身氣度更是不俗，正如他的名字“月”一般，是輪皎皎明月，高潔，不可玷污。

“嗤”

月辭見他這般假正經的模樣，嗤笑出聲。

“公子都要做這偷香竊玉之人了，怎麼還裝模作樣。”

月辭不客氣的奚落來人，穿好裡衣，披着個外袍便走出浴池，赤着腳，來到外間的卧榻上。

那人跟着來到外間，看着眼前的花魁一點害怕的意思也沒有，就這般輕松自在的坐在自己這個“竊香賊”面前。

“在下李相夷，無意冒犯月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哦，你就是傳聞中江湖中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正是在下。”

“沒想到，天下第一也會偷看旁人洗澡，這武林中人怕不是都是些登徒子。”

“月公子，此言差矣，在下是追着一個殺手無意誤入了此地，才…”

“原是這樣，月辭錯怪李門主了。”

————

那日李相夷追賊人誤入花魁的望閣，撞見月辭沐浴，一番解釋後得到美人諒解，便離開了樊月樓。

可那賊人進了樊月樓便消失了蹤影，李相夷懷疑那日賊人怕不是荒不擇路，誤入了樊月樓，而是樊月樓内有人接應。

于是李相夷便想再去探一探樊月樓的底細。

正逢一月一度花魁宴，花魁月公子挑選入幕之賓，共度良宵，一時，樊月樓熱鬧非凡。

這花魁月公子雖是個男子，但卻生得花容月貌，僅僅隻是和他待在一處，便讓人心生歡喜。

不少名流俠客隻為能見他一面，豪擲千金，但月公子每月卻隻有一日宴客。李相夷便裝作參加花魁宴的俠客，大搖大擺地進入了樊月樓。

花魁宴，來的都是豪傑和勳貴，月辭站在二樓的雅間，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掀起窗缦的一角，觀察着滿堂的賓客，皆是慕名而來，想要和花魁一度春宵的。

月辭心底湧出一絲反感，一群沽名釣譽之輩，令人作嘔。

他掃視一圈，猛的瞥見一襲紅衣的李相夷，坐在一個角落裡喝酒。

李相夷，你果然來了。

月辭放下窗缦，轉身，坐回榻上，對屋内的管事媽媽花娘吩咐到：“花娘，開始吧。”

花娘領會，恭敬的退下，去主持花魁宴了。

大堂内，人聲嘈雜，這樊月樓是揚州城出了名的高級妓館，樓内的姑娘們各個如花似玉，才藝出衆，若非今日赴宴之人皆是抱着和花魁共度春宵的念頭，怕是早就有忍不住和小娘子們嬉鬧起來了。

樊月樓的管事媽媽花娘來到衆賓客面前，語調婉轉：“今日多謝各位公子前來捧場，使我這樊月樓蓬荜生輝呀。”

“花娘，就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你且說說今日比什麼吧？”

“哈哈，胡公子真是性情中人，花娘我也不多說勞什子費話了，月公子說了，今日請各位官人匿名題一字，送上雅間，月公子會從中擇一，與君對飲。”

花娘說着，便拍拍手，讓婢女奉上墨寶和白紙供衆人使用。

“今日竟然是比文，虧我還特地準備了寶物想要獻給月公子。”

“唉唉，誰說不是呢，我還特地尋了月公子喜歡的玉石呢。”

李相夷不理會這些人的話，随大流，提筆随意寫了個“水”字，便将寫好字的紙張遞給了一旁候着的丫鬟。李相夷本就是來探查樊月樓的，此刻低調些為好。

李相夷倒是希望花魁宴早點結束，他好趁亂探查一番。

一柱香後，丫鬟捧着盛滿墨寶的盒子走去了二樓的雅間，花魁就在那裡面。

片刻之後，小丫鬟快步走到花娘身邊，将一張紙遞給花娘。

“公子選了寫了“水”字的這位官人。”

小丫鬟的聲音并沒有刻意遮掩，在場的人本就有好些是習武之人，自是聽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