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應聲倒下,換衣的鄭冉渾身顫了一下,似有一陣涼風刮過,脊背生寒。
外面的婢女聞聲而進,跨過門檻,眼看就要進入裡屋,面紅耳赤的沈安甯反應過來,怒喝一聲:“出去!都出去!”
鄭冉随意披了一件外衫,夏日裡單薄的衣料遮掩住周身雪白的肌膚,同樣,她怒視對方。
沈安甯臉色發燙,偷看人家換衣裳,畢竟不是一件正經事。
她想開口道歉,對方怒視她,一瞬間,她又生氣了,“你自己換衣裳不關門,關、關、關我什麼事兒。”
“那你出去!”鄭冉站在原地。
沈安甯本想出去的,可對方不顧對錯罵她,她就起了逆反心理。
大步走過去,在她跟前坐下,仰首看着對方:“我們成親了,是一體,可以看。”
她說得理直氣壯,氣得鄭冉臉色發紅,修長的脖頸下,雪白的肌膚也跟着泛着泛紅。
露出的肌膚都泛着粉妍,像是塗抹了一層桃夭般的脂粉。
鄭冉氣得不輕,“不知羞恥。”
“你說對了,我就是不知廉恥。”沈安甯笑吟吟地看着她,手指着她的胸.口,“我看到了。”
她就像是一個無賴的孩子,撒潑打滾,不像初文口中說的殺人如麻的瘋子。
鄭冉深吸一口氣,軟下語氣,“既然看到了,那就出去吧。”
“不出去,我要睡覺了。”沈安甯一面說,一面脫下鞋襪。
白色的鞋襪脫下來,露出十個腳指頭。腳指頭上染了紅,與雪白的腳背形成鮮明的對比。
鄭冉睜大眼睛看了眼,覺得有趣,沈安甯迅速将自己的十個腳指頭藏了起來。
她竟然給腳染了色……
還是紅色。
顯得很可愛。十八歲的少女,本就是天真浪漫的年歲,就像她的腳指頭一般,明媚紅豔。
肯定不是眼前的沈安甯染的。
沈安甯面色沉了下來,鄭冉笑了,學着她剛剛不要臉的語氣:“我看到了。”
沈安甯悠悠瞪她一眼,她說:“再給我看一眼。”
“你想得美!”沈安甯自然拒絕了,盤腿坐起來,好整以暇地看着抱着自己外衣的鄭冉。
鄭冉想起一事,說;“你的糖呢?”
沈安甯臉色一變,掀開被子,赤腳下地跑了。
鄭冉笑了笑,果然還是個孩子!
一個病了的孩子。
鄭冉趁機換了衣裳,吩咐婢女準備熱水,去沐浴。
鄭冉沐浴,自然與沈安甯不同,她洗澡,需要香膏、皂莢,還有花瓣,一樣都不可少。
鄭家是大家,養出來的女兒,自然與平常人家不同。
浴室内的水散着香氣,她脫了衣裳,輕輕地入水,香氣缭繞,霧氣朦胧,水下的肌膚,渾身雪白,如同上等白玉雕刻出來的,沒有一絲瑕疵。
婢女都退了出去,她一人浸泡在水中,微微阖眸,今日險些喪了命,可見此案背後的兇手,俨然不顧律法了。
昭平公主是帝後唯一的女兒,行事乖張,好女風。朝臣彈劾數回,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鄭冉冥思苦想,浴室的門被撞開了,她霍然一驚,對方怒氣沖沖地看着她。
哦,她想起來,吃了這孩子的糖。
鄭冉唇角弧度壓不住了,明眸善睐,“關門。”
沈安甯生氣,想起她在沐浴,伸手将門關上了。
鄭冉在想,她還是挺好的,隻是受盡了苦楚,不信任何人了。換做是她,隻怕會死在了北羌。
兩人對峙,沈安甯站得遠,瞧不見水下的春光,眼中蘊着火,神色陰狠,“無恥。”
“不就三塊糖,我還給你一匣子。”鄭冉慢悠悠地開口,欣賞她的怒色,“這麼喜歡吃糖啊,日後我給你買就是。”
沈安甯氣得發暈,走進兩步,一眼瞧過,水下春景映入眼前。
女子與男兒不同,周身雪白,肌膚嫩白細膩,一眼看過去,就像是工匠手下精心雕刻的玉像。
沈安甯怔住了,雙腿比腦子反應更快,下意識退了回去。
鄭冉本想制止她,可她主動後退了,可見,并無壞心,并不是不講道理的。
她的病,該去治一治,尤其是身上的傷痕,看着就讓人心疼。
鄭冉與她有段過去,知曉她的秉性,自然不會讨厭。
相反,鄭冉想治好她的兵,也與初文細雨說一說,不能總是鎖着她了。
兩人心思各異,沈安甯的怒氣奇怪地消了,不生氣了,目光凝着那片雪白的肌膚,摸摸自己的心口,不氣了。
她前進一步,鄭冉制止她:“幹什麼,占我便宜嗎?”
“誰、誰、誰占你便宜……”沈安甯羞得無地自容。
鄭冉說:“那就出去。等我出來,再與你細說,還有,你會圓房嗎?你知道女子怎麼圓房嗎?”
鄭冉出嫁前,母親自然教了她,不過,那是男女之間的,女子之間,她還不會。
沈安甯肯定也不會的。
丢個問題給她,讓她自己慢慢去想。
想圓房,你得先回呀!
沈安甯郁悶地走了,臨走不忘高高地哼了一聲,氣鼓鼓,雄赳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