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眠倉的門一眼就能看出是從裡面被破壞的,阿妤扇動着翅膀,漂浮在離地面不遠的高度。
從脖子到臉頰,能看見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感染的藍色紋路。
她現在肯定很難受、很煎熬。
“阿妤……”
現在的樣子和以前在廢棄醫院見到的情況很像,隻不過現在的情況顯然更嚴重些。
在這一刻,兩人的目光對上,顔白确定阿妤看見了自己,隻是那雙眼睛沒有焦點。
這就是阿妤,顔白再清楚不過。
臉上的感染紋路在不斷侵蝕着她,阿妤擡手痛苦的捂着自己半邊臉,眼睛透過指縫露出來,飽含殺意。
阿妤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下一刻就到了顔白面前,但這不是久别重逢的激動,而是來者不善。
顔白屈于身體的本能反應,下意識做出防守動作,卻還是被阿妤那雙翅膀扇飛,撞向身後的牆。
阿妤的攻擊不算快,但次次下死手,顔白隻防守,躲避,完全沒有一點動手的趨勢。
她身上的傷口已然增加不少,但最嚴重的還是被祁連刺穿的胸口,再加上藍環的存在,顔白又不還手,這使她的力量使不出一點來。
阿妤似乎看出了顔白的弱點所在,蓄力朝顔白胸口打去。
顔白胸口被猛烈一擊,震蕩她整個胸腔,新舊傷口疊加,導緻顔白吐出一口血來。
她擦掉嘴角的血看着阿妤,做出一個瘋狂的決定,朝阿妤張開雙臂說道:“是不是我離開你一年,生我的氣了?沒關系,我就站在這裡給你打,直到你消氣為止。”
“為什麼?”阿妤空洞的眼神看着顔白,不解的問:“你一直不還手,一直在受傷……”
“我早該殺死你才對……”
“那真是抱歉……”顔白擡起血肉模糊的臉,每一次呼吸都牽動着傷口,疼痛不斷刺激着顔白,她喘着粗氣說道:“我這個人就是有點……難纏。”
“直覺告訴我,你在強撐。”
“……可直覺是會騙人的。”顔白朝阿妤走近一步。
阿妤又一次對顔白發起攻擊,顔白就如同她剛才的話一樣,沒有躲的打算,原本刺向眉心的羽毛,卻突然改變方向,劃破了顔白的臉頰。
“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見顔白真的不躲也不還手,阿妤對這個人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從空中落下來,站在顔白面前。
顔白伸手抓着阿妤的手,想要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說出那句她一直都在為此努力的原因。
“當然是……”
阿妤卻以為顔白要攻擊自己,指尖生出的爪牙刺入顔白的胸口,血肉綻開的一瞬間顔白猛的一顫,鮮血布滿了阿妤的右手。
“你說什麼都沒有意義,隻不過是垂死掙紮,即使我不動手,你很快也會失血過多——”
殷紅的血液順着阿妤的手腕滴答落在地上。
怎麼又是胸口……阿妤可真會挑下手的地方……
顔白順勢抓着阿妤雙手手腕,将她往自己這邊一拉,将一早壓在舌下的藥劑咬破,堵住了阿妤說話的嘴,将嘴裡的藥劑渡了過去。
“唔——!”
那苦澀至極的味道頃刻間淹沒了阿妤的整個口腔。她掙紮着推開眼前的顔白,但對方卻緊緊地按住了她亂動的腦袋,毫不留情地将藥劑一滴不剩地渡入了她的口中。
随着苦澀的藥劑逐漸滑入喉嚨,阿妤感受到一陣強烈的不适,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她的身體裡肆虐啃噬。
而顔白則靜靜地凝視着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決絕。
阿妤絕不會成為感染者。
阿妤在懷裡亂動,顔白有些站不穩,癱倒在她身上,将所有的餘力都彙聚在右手,如同往常一樣摸摸她的腦袋,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穩,将那句沒說完的話說出口:“當然是……接你回家啊。”
無法抑制的疼痛蓋過顔白所有感官,使得顔白不斷倒吸涼氣。
可顔白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如同瘋子般,不管傷口上的疼痛,居然在開心。
為阿妤能夠蘇醒感到開心;
為自己終于能夠說出這句話而開心;
為能死在阿妤手上開心。
“她回不來的。”阿妤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跟這個人解釋,“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我……”
沒有任何征兆,阿妤感受到自己眼角有淚水劃過。
“我是異變感染者。”
她不理解,是這具身體在悲傷嗎?
阿妤看着顔白,企圖從她身上得到點什麼答案。
還是說自己在難過?
顔白……
顔白。
這是你的名字,你叫顔白。
奇怪?
為什麼我會突然知道你的名字?
為什麼我突然不想動手殺你了?
“說什麼傻話,你明明一直在這裡。”顔白趁着阿妤愣神,替她抹去眼淚,将她抱緊,讓她的頭輕輕貼近自己肩膀,即使如此,阿妤的額頭還是被胸口溢出來的血沾染了大塊。
“抱歉,在這裡躺了這麼久,你那麼不喜歡拘束,很難受吧?”
“對不起,如果你還願意,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陪着你。”
“因為……顔白會一直陪着阿妤。”
不,我……我不是阿妤——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這麼好的機會,你……不攻擊我。
如果你剛才要打爆我的腦袋,以你的實力是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