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月起身洗幹淨手,指骨陷入邱霜意似墨瀑垂落的長發。
在深褐珊瑚枕被間,發絲都渲染了紅潤,目光間皆是搖搖欲墜。
逐漸地,拇指指腹抵在了邱霜意的薄唇邊,一點一點的索取,尖銳而鮮美。
沈初月長睫此起彼伏,親吻着她下颚的小痣,另一隻素手從白睡裙邊探向不見光的深處。
須臾片刻,她聽見了很清晰、很好聽的亂促。
沈初月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一個人也可以掌控另一個人的呼吸頻率。
至少在此刻的瞬間,沈初月統攝一切。
而邱霜意是溺水者,似夢非夢,沉溺于親昵的溫床。
占有欲,好奇怪。
就像餓獸吞噬食物,卻遲遲難以滿足飽腹欲。
流淌、濕漉、盈注在縫隙裡。
一點點揭開面前人的頑固和遲鈍。
「我一直相信,」
「人的底色是昏濁的,趨利的,沖動的。」
光影混亂交織,邱霜意的青筋被繃得緊,碎發被豆大的薄汗潤濕。
眼尾閃着嶙峋的盈光,化作一灘軟水,緩緩滑落。
卻也重重砸入沈初月的心上。
「可她流淚的一瞬間時,我還是想要對她忠誠。」
夜光摻入幽影,理智分崩離析,與血液同流。
枕間人唇齒之間洩出微乎其微的顫音:“疼……”
「所以親愛的,用眼淚來折磨我吧。」
沈初月揉了揉她的耳根,吐息緩促,佯裝挑釁:“你掐我的時候,怎麼不覺得疼?”
明明嘴上惡狠狠說着,可指骨放慢了力度。
她低頭,輕嗅着邱霜意肌膚殘留的白茶香,溫柔的,不帶一絲殘忍。
此刻,疼痛成為了很奢侈的感覺。
幸福亦然。
邱霜意極力調整氣息,理智留有絲毫,凝望見沈初月纖腰間的一小塊紅潤,遲遲未褪去。
瑩白間粉紅淡然,一切成了綿軟的雲霧,彼此都等待着風暴。
她們共同陷入迷途,潮起潮落,又渴望千千萬萬次。
黑夜藏得住秘密,也允許溺入懷中。
“能不能……吻我?”
邱霜意悶着泣音,淚裡從未有悲傷。
她伸出顫栗的手指,摩挲沈初月的眼尾,一點點感受所有的防禦再次土崩瓦解。
沈初月垂下長睫,不由控制地凝注着面前人修長白皙的脖頸,黯然暖光遮蓋不住潤紅,将一切跳脫得喧嚣鼎沸。
「那是我離好勝心最近的一次。」
「她在我手裡,是我控制她的失态。」
沈初月不服氣撩撥,動作并沒有暫停:“小狗才親你。”
可再等她的視線與邱霜意對視時,才發覺這雙眼睛會吃人。
邱霜意的淚光間愛戀與狂烈逐漸浮出水面,晃動着,搖曳着,不知去向,不知終止。
這雙眼睛會吃人。
會溫柔地一口吞噬掉人倔強的尊嚴,剝奪去戲谑狡黠的愛恨。
隻能讓沈初月痛快而決絕地,為她俯首稱臣。
「小狗才吻你。」
「小狗就小狗吧。」
眸間點燃的火舌,等待着下一場的燎原。
于是,沈初月彎腰,垂眸。
唇瓣相依,柔緩,勾挑。
彼此呼吸逐漸淺薄,邱霜意的指節扣緊她的脖頸,雙手獻上了主動。
将兩人都困在了狹小的感知牢籠。
「若是愛恨能延續,那麼我就是嗜痛的瘋子,正垂首親吻我的痼疾。」
「這是她贈與我的,是我奢求她的。」
沈初月以為她真的醉了。
所以在午夜的下半場,故意将賊心放大,褪去一切遮掩。
她的手掌按在邱霜意的手背間,想趁她放松警惕的瞬間裡,狡詐試探。
指腹有意與她食指隐隐相觸,緩緩向一處探下去。
“你要不要看她長什麼樣。”
沈初月的尾聲迤逦曼妙,是暗夜靜谧的上上乘。
邱霜意意一怔,顫動片刻,分明有縮回去的舉動。
沈初月察覺到,面前人在害怕。
沈初月又笑道:“沒什麼的。我超無所謂。”
到底是誰醉酒,沈初月居然也分不清。
邱霜意溫蘊的眼,都讓她有點醉了。
沈初月輕揉邱霜意的眉眼,安之若素的沉靜下藏駐火光,擡眸時的恻隐又跳脫顯現。
她暗想,到底哪裡才能尋到這樣妖媚的眼睛。
而邱霜意屈膝跪俯,雙手托住她。
暗光蒙上一層欲現未明的缱绻,發梢纏上指節,她被沈初月一點點帶領,尋到處境。
直到淺淺的觸底,邱霜意恍然聲線嘶啞,宛若冷釘刺入咽喉。
她含住嗚咽,盈光滑落臉頰:“這個病讓你自卑多久了……”
字音的尾調還未落入地面,沈初月一愣,笑都僵硬在臉上。
“這是……你剛想起來的安全詞嗎?”沈初月荒謬般打趣她。
好似她應該落的淚,被面前人先占據了。
可這一刻,突然有點想哭。
每到最為關鍵的時刻,邱霜意總會提起這件事。
就像是揮之不去的、遲遲難以結痂的傷口再次被顯化。
沈初月知道她心疼她。